三道身影如同融入暗影的猎豹,率先弯腰钻入了那仅容一人通行的幽深洞口。张胜寒居中,铁路在左翼稍前,王国安在右翼稍后。随后,三组战士鱼贯而入,动作迅捷而无声,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地道内,瞬间被浓稠的黑暗和令人窒息的潮湿、霉烂气味所吞噬。唯一的光源是战士们头盔上点亮的微弱头灯(避免暴露位置,只开最低亮度)和夜视仪发出的幽绿视野。脚下是湿滑的泥泞,头顶和两侧是粗糙开凿、渗着水珠的岩壁。
空气污浊不堪,混合着泥土、腐烂物和一种若有若无的排泄物气味。狭窄的空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每一步都踩在粘滑的泥地上,发出轻微却令人紧张的“噗叽”声。
刚深入不到二十米,右翼的王国安组就率先在2频道里打破了沉寂,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呼吸和明显的抱怨:
“我靠!这地方可真够‘润’的!” 王国安的声音在密闭的地道里显得格外清晰,还带着点回音,“滴滴答答的全他妈是水!跟进了水帘洞似的!这帮孙子也真够糊弄的!外面抹水泥装得人模狗样,里面这鬼地方,有的地方抹了层薄皮,有的地方干脆就露着石头茬子!糙!真他娘的糙!” 他一边抱怨,一边小心翼翼地避开头顶滴落的冰冷水珠。
很快,左翼稍前的铁路组也传来了声音,他的声音更沉稳,带着侦察兵特有的冷静分析:
“铁路组报告。我们这边岔路很多。初步观察有三条分支,宽度和高度不一。”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观察,
“决定分两组,我和副组各带两人,逐一探查。标记已做刻痕。” 他补充了一句关键信息,指向王国安刚才的观察,
“另外,发现那些抹了水泥的地方,岩层结构似乎更松散,有明显的后期加固痕迹。推测是地质脆弱点,他们怕塌方才抹的。”
铁路的最后一句话,如同黑暗中划亮的火柴,瞬间点醒了所有人!王国安立刻在频道里接口,声音带着一丝恍然和兴奋:
“明白了!他抹水泥的地方就证明那地方比较脆弱!是软肋!” 他语速加快,“后期咱们要搞破坏,直接炸这些抹了水泥的点,事半功倍!一炸一个塌!省炸药还效率高!”
这个发现让队员们精神一振,仿佛在迷宫中找到了一条隐藏的规则。
就在此时,居中推进的张胜寒组突然在频道里发出了极其简短、却让所有人瞬间屏息的指令:
“肃静。”
频道里立刻鸦雀无声!连王国安都闭上了嘴。只有地道深处传来的、更加清晰的水滴声和众人压抑的呼吸声。
几秒钟后,张胜寒那特有的、冰冷而精准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如同最精密的声纳探测器:
“我这边…前方约五十米,右侧分支。听到人的呼吸声。” 她的语速很慢,似乎在仔细分辨,
“数量…不少于二十。呼吸…沉重…虚弱…间隔不规律。伴有…轻微呻吟…” 她停顿了一下,做出了关键的判断,“推测…发现人质集中点。”
人质!找到了!
频道里一片死寂,但每个人都能感受到那无声的激动和骤然绷紧的神经!目标就在前方!但同时,危险也必然伴随!
铁路的声音立刻响起,带着战术层面的冷静思考:“发现人质后,地道后续怎么处理?敌人可能依托人质负隅顽抗,也可能从其他通道反扑。” 他问的是后续的战术衔接,既要救人,也要彻底瘫痪这个地道节点。
张胜寒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冰冷、直接、带着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杀伐之气,通过2频道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
“给你们的地雷…是摆设吗?”
这句反问,如同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队员们因发现人质而产生的些许激动!频道里陷入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仿佛停滞了!
地雷!
那五颗威力巨大的“小菠萝”!
还有他们携带的常规反步兵地雷!
张胜寒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人质要救,但救出之后,这个节点必须彻底摧毁!用最暴烈的方式,将可能反扑的敌人和这条通道一同埋葬!不留后患!地雷,就是用来封锁、摧毁、制造死亡陷阱的!
一股冰冷的、混合着血腥气息的决绝,在地道幽暗的空气中弥漫开来。铁路和王国安都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挂着的“小菠萝”和背包里的反步兵雷。这不是演习,这是地狱门口的最后通牒。张胜寒的命令,已经为接下来的行动,定下了最冷酷也最有效的基调。营救与毁灭,即将在这黑暗的地底,同时上演。
地道入口外,葛营长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焦躁地踱着步。他一支接一支地抽烟,脚下的烟蒂已经积了一小堆。一连长郭大勇带着一个排的战士,在洞口周围紧张地警戒着,目光不时投向那黑黢黢的洞口,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焦急。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像钝刀子割肉。里面情况如何?找到人了吗?有没有遭遇敌人?伤亡如何?未知如同沉重的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
地道深处在张胜寒那声冰冷的“给你们的地雷是摆设吗?”之后,频道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压抑的呼吸声和远处隐约的水滴声。张胜寒没有停留,她对着紧跟在自己身后、端着枪紧张警戒的唐豆,迅速打了几个极其简洁的手语:
“原地警戒。保持绝对静默。”
唐豆立刻会意,如同钉子般钉在原地,身体紧贴湿冷的岩壁,枪口警惕地指向前方黑暗,屏住呼吸,连吞咽口水都小心翼翼。
张胜寒则像一道真正的影子,无声无息地融入了前方的黑暗。她的动作轻盈得不可思议,每一步都精准地落在相对干燥或能缓冲声音的泥泞处,落地无声。
头盔上的微光头灯早已关闭,完全依赖夜视仪提供的幽绿视野。她如同最精密的探测仪器,循着那沉重虚弱呼吸声传来的方向,向着岔路口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