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过,女孩的抽泣声渐渐平息,只剩下挂在睫毛上的泪珠,在月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漩涡鸣人站在原地,擦过她脸颊的手指还残留着温热和湿润的触感。他那颗习惯了分析战局、推演人心的大脑,此刻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宕机状态。处理一个哭泣的女孩,其复杂程度,好像比颠覆一个国家的政权还难一些。
他调动了所有关于人际交往的贫乏知识,试图从记忆的角落里搜寻出合适的应对方案。最终,一个尘封已久、简单原始的念头,从他成为“政委”前的岁月里浮现出来。
“我……我请你吃一乐拉面吧?”
话一出口,鸣人自己都愣了一下。这句笨拙的话,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少年气,与他平日里冰冷的形象形成了荒诞的割裂。他觉得这简直是自己人生中最失败的一次决策,像是一头钻进充满科技感的武器室,结果却掏出了一根烧火棍。
然而,日向雏田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泪还挂在脸上,笑容却像雨后初晴的阳光。她点了点头,用还带着浓重鼻音的腔调,小声地应道:“嗯。”
一乐拉面店内,热气腾腾。
雏田小口地吃着面,面条顺滑,汤头浓郁。她偷偷抬眼,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鸣人。
他果然还是觉得一乐拉面能解决世界上所有的烦恼,所以也理所当然地认为,这碗面能哄好我吗……
雏田在心里悄悄地吐槽,嘴角却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一乐拉面还是好吃的。
鸣人正襟危坐,努力想找些话题来打破这有些微妙的安静。他绞尽脑汁,最终还是回到了自己最熟悉也最擅长的领域。
“拉面的世界,如同忍术流派一般,博大精深,各有其道。每一种汤底,都代表着一种独特的属性。”
“首先是豚骨。”他伸出一根手指,“它的伟大在于其‘醇厚’。经过长时间熬煮,骨中的精华完全融入汤底,这种浓厚的口感能瞬间包裹味蕾,带来压倒性的满足感。这是一种力量型的拉面,最适合在完成高强度修行后,需要彻底补充身心能量时享用。”
“其次是味噌。”鸣人神情专注,“味噌的魅力在于其‘复杂性’与‘包容性’。不同的味噌与高汤融合,能产生千变万化的风味层次。它不仅提供热量,更能温暖身体的核心,香气还能安抚焦躁的神经。可以说,这是一种具备‘支援’和‘治愈’属性的拉面,在情绪低落或需要精神慰藉时,是最好的选择。”
“再者,酱油拉面。”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对传统的敬意,“这是‘平衡’的极致体现。它不像豚骨那样厚重,也不像味噌那样个性张扬,但它的清澈汤底中蕴含着酱油的鲜、高汤的醇,达到了完美的和谐。它对各种配料的兼容性极高,是拉面世界里的‘泛用型’基础款,适用于任何场合,是初学者入门和高手回归本源的必经之路。”
他滔滔不绝地,用分析军用口粮般的严谨态度,解构着一碗普通的豚骨拉面。
雏田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从这番不合时宜的“拉面学”里,听出了他笨拙的善意。他想让她开心,却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用他最擅长的方式,分享他认为重要的“知识”。
这份笨拙,让她感到无比的安心和温暖。
“哟,这不是鸣人吗?居然会带女孩子来吃宵夜,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一个清亮又带着几分戏谑的女声从门口传来。
他旁边的佐井面容一僵,小声道:
“这是我领导。”
山中井野双手叉腰,站在椅子旁,一双碧色的眼睛瞪得溜圆,在鸣人和满脸通红的雏田之间来回扫视,那夸张的打量,让她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跟在她身后的,是挂着微笑的佐井。
“晚上好,政委大人。”佐井走到近前,无视了井野的咋咋呼呼,对着鸣人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根部军礼,姿态标准得像是教科书。
“政委大人”这个称呼一出,拉面店里原本温馨又带点暧昧的气氛瞬间凝固,变得诡异起来。
井野眉头紧皱,看看佐井,又看看鸣人,脑子里一片混乱。
算了,各论各的吧,鸣人是佐井领导,又不是我领导。
鸣人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手打大叔,结账,帮他们也结了。”鸣人吃完最后一口面,准备付钱。
“呵呵,不用了,鸣人。”手打老板擦着碗,笑呵呵地指了指鸣人背后的方向,“刚刚已经有人帮你结过了。”
鸣人回过头,正看到伊鲁卡老师站在远处挥手,对他露出了一个欣慰又混杂着几分复杂的笑容。那笑容里,满是看着学生长大的骄傲。
伊鲁卡没有走进来,只是对他摆了摆手,便转身融入了夜色之中。
鸣人看着那熟悉的背影消失,心里某个被冰封许久的角落,似乎被轻轻敲了一下。无论他变成了什么样子,在伊鲁卡老师眼里,他或许永远是那个需要一碗拉面来安慰的、长不大的孩子。
次日。
日向雏田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黑色修行服,将护额绑在脖子上。她没有和任何人告别,独自一人,走向了位于死亡森林边缘的“忠嗣学院”。
消息传回日向大宅,如同投下了一颗炸雷。
日向日足正在茶室静坐,听到族人的汇报后,手中的茶杯被他捏得粉碎。
“胡闹!”
他勃然大怒,宗家家主的威严瞬间笼罩了整个宅邸。
“她这是要将日向一族的脸面丢尽!去给我把她带回来!”
日向日足亲自带上了四名家族的精英上忍,气势汹汹地杀向忠嗣学院。在他看来,自己的女儿,日向宗家的继承人,竟然要去加入那个由鸣人建立的、“声名狼藉”的“根部”预备役,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然而,在忠嗣学院那严肃的黑色大门前,他们被拦了下来。
零号带着一队同样身穿黑色制服的根部成员,安静地挡在门口。他们没有戴面具,一张张年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日足大人。”零号的声音平铺直叙,听不出任何情绪,“我理解您的心情,但我们并不会害了您的女儿。这里是学校,并非您想象中的邪教场所。”
“让开!”日向日足怒喝道,“这是我日向家的家事,轮不到你们‘根’来插手!”
他试图用宗家的威严强行闯入,但那几名根部成员只是默默地向前一步,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气便弥漫开来。
日向日足心头一凛,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他惊骇地发现,眼前这些看上去不过十几岁的少年,每一个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都十分沉重。
零号依旧面无表情地说道:“请不要打扰教学,您的女儿在完成一天的训练后,会自行回家。请您放心。同时,我也建议您,尊重您女儿的选择。人,并非是生来就要被关在笼子里的鸟。”
最后这句话,如同利箭,精准地刺中了日向日足的痛处,让他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气氛凝重到极点时,一个平静的声音从学院内传来。
“日足叔叔,这里还是木叶,雏田并不会在这里受到半点委屈。”
鸣人缓缓从大门内走出。
他换上了一身黑色的教官服,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冷硬。
日向日足听到“日足叔叔”这个称呼,非但没有感到半点亲近,反而感到害怕。
你把我当你什么人了?
他宁愿鸣人还是像以前那样,冷冰冰地叫他“日足大人”或者“日足前辈”。
这个突兀的、带着几分亲昵的称呼,从如今权势滔天的“政委”口中说出,还是太诡异了。
“你……”日足被气得浑身发抖,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动手?他不敢。讲理?动手都不敢还讲什么理。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雏田,对他和身后的族人深深地鞠了一躬,简单交代了几句,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那座黑色学院的深处。
在雏田的身影即将消失在拐角时,日向日足所有的复杂情绪,最终都化作了一句带着颤音的的呼喊。
“雏田……记得晚上早点回家,不要让妈妈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