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茶房那张沾着污迹的求救纸条,如同投入心湖的巨石,在云澈看似平静的养病生活中激起了滔天巨浪。戌时三刻,灭口,速救!信息简短却惊心动魄。是谁在求救?是那个在御茶房发现下毒线索的宫人?还是其他掌握了关键证据的知情者?对方将消息传给她,是认定她有能力相救,还是想将她引入另一个陷阱?
无数疑问在脑海中翻腾,但时间紧迫,不容她细想。戌时三刻将至,每一秒都关乎一条人命。云澈心知,自己绝不能亲自前往御茶房,那无异于自投罗网。但她也不能坐视不理,这不仅关乎道义,更可能失去揭开下毒黑手的宝贵线索。
电光石火间,她有了决断。她立刻唤来铃铛儿,将纸条内容快速低语告知,然后取出一枚她近日新制的、注入了微弱警示能量的白玉平安扣(与之前给胤禛的安神玉坠类似,但能量属性更偏向预警),塞到铃铛儿手中。
“你立刻去找福安,”云澈语速极快,神色凝重,“让他装作去御茶房催要明日阿哥的份例牛乳,务必在戌时三刻前后到达附近。将这玉扣‘不慎’掉落在那附近显眼处,然后立刻离开,不要停留,不要观望!若遇盘问,只说是我吩咐要最新鲜的牛乳,别无他事!”
福安是西配殿新提拔的掌事太监,为人机警,且对云澈颇为忠心。铃铛儿虽不明所以,但见云澈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立刻重重点头,攥紧玉扣,匆匆离去。
云澈独坐殿中,心神不宁。这是一步险棋,若处理不当,可能暴露福安,甚至引火烧身。但她别无选择,只能寄希望于那枚玉扣能引起足够注意,打乱灭口者的计划,为求救者争取一线生机。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缓慢流逝。戌时三刻过去,宫中依旧一片寂静,并无想象中的骚动传来。是计划成功了?还是……失败了?云澈坐立难安,直到深夜,铃铛儿才悄悄回来,禀报道:“娘娘,福安回来了,他说……他说御茶房那边戌时前后似乎有些混乱,好像是有个小太监打翻了什么东西,管事嬷嬷发了好大的火,但很快就平息了。他没敢多留,按娘娘吩咐做了就赶紧回来了。玉扣……应该是掉在那边了。”
没有抓人,没有闹大,只是“打翻了东西”?云澈心中疑窦丛生。这结果,太过平静,反而透着诡异。是灭口者被惊走了?还是……求救者已被悄无声息地处理掉了?那枚玉扣,是成了警示,还是成了无用的弃子?
此事如同石沉大海,再无后续消息。云澈只能将疑虑压在心底,更加警惕。经此一事,她深感自身力量的渺小和信息的闭塞。她需要更有效的手段来保护胤禛和探查外界。
这促使她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与胤禛的日常互动和那些“小发明”中,这不仅是为了孩子的健康成长,更是她在这深宫中构建安全角落和获取内心平静的方式。
胤禛似乎也察觉到了云澈近日的心事重重。这孩子有着超乎年龄的敏感,他不吵不闹,只是更加黏着云澈。云澈在窗边沉思时,他会悄悄搬个小凳子坐在旁边,拿着云澈给他做的彩色丝线编织的简易九连环,自己安静地摆弄,偶尔抬起眼,偷偷看看云澈的侧脸。
“娘娘,”他有一次小声问,“是不是禛儿不乖,让娘娘烦心了?”
云澈心中一酸,连忙将他揽入怀中,柔声道:“傻孩子,娘娘怎么会烦禛儿?娘娘只是……只是在想一些事情。禛儿是娘娘的开心果,有禛儿在,娘娘什么烦心事都没了。”
为了让胤禛安心,也为了排解自己的压力,云澈开始尝试更复杂的“亲子发明”。她见胤禛对识字卡很有兴趣,便萌生了制作立体地图的想法。她让铃铛儿找来一块平整的木板和一些不同颜色的泥土、沙粒、小石子。她凭着记忆和铃铛儿的描述,口述指导,和胤禛一起,用泥土堆砌出紫禁城大致的轮廓,用沙粒铺出道路,用小石子标记重要的宫殿,甚至用细树枝搭出小小的亭台楼阁。
“禛儿看,这里就是咱们住的承乾宫,”云澈握着胤禛的小手,引导他触摸“地图”上相应位置,“这边是御花园,我们种花的地方……这边是乾清宫,皇上处理朝政的地方……”
胤禛对这“沙盘地图”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每天都兴致勃勃地“添砖加瓦”,用小手指认各个地方。这不仅是游戏,更潜移默化地帮助他熟悉宫廷环境,锻炼空间想象力。云澈也通过这个过程,将自己对宫廷布局的认知梳理得更加清晰。
此外,云澈还开始尝试制作简易的香囊。她将晒干的玫瑰花瓣、陈皮、艾叶等具有安神、驱蚊功效的药材研磨成粗粉,装入小巧的锦囊中。她并不添加任何特殊能量,只是依靠药材本身的自然香气。她做了两个,一个给胤禛挂在床头,一个自己留着。
“这是安神香囊,戴着它,晚上蚊子就不来咬禛儿了,睡觉也更香。”云澈解释道。
胤禛好奇地嗅着香囊淡淡的药香,很喜欢,郑重其事地挂在床头。这小小的香囊,成了母子之间又一个温暖的联结。
然而,平静的时光总是被轻易打破。这日,胤禛在院子里玩“沙盘地图”时,不小心被一块小石子绊了一下,摔倒在地,手心擦破了一点皮,渗出血珠。孩子强忍着没哭,但眼圈已经红了。
云澈心疼不已,连忙将他抱回殿内,亲自用温水清洗伤口,然后取来她早就备好的、用三七粉和香油调制的简易止血药膏,轻轻涂抹。她一边涂药,一边用轻柔的声音吹着气:“禛儿乖,娘娘吹吹就不疼了。禛儿是小男子汉,最勇敢了。”
或许是她的安抚起了作用,或许是药膏的清凉缓解了疼痛,胤禛渐渐止住了眼泪,靠在云澈怀里,小声说:“禛儿不疼,娘娘别担心。”
就在这时,德妃突然驾临。她看到胤禛手上的伤和桌上的药膏,眉头微蹙:“这是怎么了?”
云澈连忙起身回话:“回娘娘,禛儿刚才在院里玩耍,不慎摔了一跤,蹭破了点皮,奴才刚给他上了药。”
德妃上前看了看胤禛的伤口,又拿起那罐药膏闻了闻:“这是什么药?似乎不是太医署的方子。”
云澈心中一跳,谨慎答道:“回娘娘,这是奴才根据民间偏方,用三七粉和香油调的,止血生肌效果尚可,且性子温和,不易留疤。奴才想着小伤小痛,不必劳烦太医,便备了些。”
德妃深深看了云澈一眼,目光在她和胤禛之间扫过,语气不明:“妹妹对禛儿,真是用心良苦。只是这宫中规矩,皇子龙孙,金枝玉叶,一切用药皆需经太医署,妹妹还是谨慎些好,莫要惹来非议。”她的话看似提醒,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敲打。
“奴才明白,谢娘娘教诲。”云澈垂首应道,心中却是一沉。德妃的疑心,似乎并未因时间的推移而减少。
德妃没再多说,逗了胤禛几句便离开了。她走后,云澈独坐殿中,看着桌上那罐小小的药膏,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在这深宫之中,连对孩子最纯粹的关爱,都可能被曲解为别有用心。
她必须尽快提升自己的地位和实力,否则,连保护胤禛都会变得举步维艰。
是夜,她再次握住星辰龟甲,感受着其中流淌的力量。地穴中获得的那丝精纯能量,似乎与她的联系更加紧密了。她隐隐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尝试更进一步的……
就在她凝神之际,窗外远处,隐约传来一阵压抑的、仿佛许多人低声诵经的声音,方向……似乎是慈宁宫!
云澈猛地睁开“眼”。太皇太后薨逝已过百日,慈宁宫为何会有诵经声?是例行的法事?还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正在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