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龟甲突如其来的剧烈灼热,以及脑海中那幅模糊却指向明确的星光图案,如同在漆黑的海面上点亮了一座灯塔,瞬间刺破了云澈因连番变故而积郁的迷雾。御花园?那异香与黑玉钥匙材质相似?这绝非巧合!老尼留下的密室线索、德妃玉瓶的提示、枯井边得到的完整钥匙、乃至太皇太后驾崩引发的巨变……这一切,似乎都隐隐指向某个更深层次的秘密,而这个秘密的下一处关键,很可能就藏在御花园之中!
风险不言而喻。国丧期间,御花园虽比往日冷清,但仍是宫苑重地,巡逻守卫森严。自己身为懿妃,一举一动皆在众人眼中,贸然前往探查,极易惹人疑窦。更何况,那幕后黑手潜伏在暗处,正虎视眈眈,若被其察觉,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机遇同样巨大。龟甲的异动从未如此清晰强烈,这或许是她突破当前困局、获取更多自保力量的关键契机。太皇太后驾崩后的权力真空期不会太长,一旦新的平衡建立,她这个抚养皇子的懿妃必将成为更多人的眼中钉,必须在风暴彻底降临前,尽可能增强实力。
去!必须去!但需谋定而后动。
接下来的两日,云澈表面一切如常,沉静地履行着国丧期间的各项仪轨,对德妃愈发恭顺,将自身隐藏在繁琐的礼节和哀戚的氛围之下。暗地里,她却在疯狂地做着准备。她将脑海中那幅星光图案反复观想、记忆,试图解析其具体指向御花园的哪个方位——是堆秀山?是浮碧亭?还是那片牡丹圃?同时,她加紧练习“微尘匿息阵”和“星辉护身障”,力求在需要时能发挥最大效用。她还让铃铛儿借领取份例的机会,悄悄打听御花园近日的守卫轮换规律以及是否有特别修缮或异常之处。
机会终于来了。国丧第七日,按制有“放小祭”之说,各宫主子可略作休整,宫人也可有限度地走动。德妃因连日劳累,染了轻微风寒,需在殿中静养。皇后体恤,准其免去当日部分仪程。承乾宫的事务暂由几位管事嬷嬷打理,对云澈的看管无形中松懈了些许。
就是此刻!云澈以“心中郁结,欲往御花园僻静处略走片刻,舒缓哀思”为由,向留守的嬷嬷报备。理由合情合理,且她只带铃铛儿一人随行,姿态低调。嬷嬷未加阻拦,只嘱咐早些回来。
午后,天色阴沉。御花园内果然比往日冷清许多,只有零星宫人低头匆匆而过。云澈身着素服,由铃铛儿搀扶,看似随意地漫步,实则星辉感知全开,脑海中那幅星光图案与眼前(感知中的)景物飞速对照。她避开人多的大路,专挑小径行走,方向明确地朝着图案隐约指示的方位——御花园西北角,一处靠近宫墙、较为荒僻的梅林走去。
越靠近梅林,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与黑玉钥匙材质相似的异香便越发清晰。同时,袖中的星辰龟甲也愈发灼热,甚至微微震动起来。就是这里!
梅林深处,有一座废弃已久的八角小亭,亭子年久失修,漆色斑驳,周围杂草丛生,平日少有人至。云澈的感知锁定在亭子中央那块布满苔藓的青石地砖上。星光图案的核心,以及异香的源头,都指向那里!
她示意铃铛儿在亭外望风,自己缓步走入亭中。蹲下身,指尖拂开地砖上的苔藓,星辉之力缓缓注入。顿时,地砖表面浮现出极其淡薄、与星光图案如出一辙的复杂纹路!这些纹路中心,有一个与黑玉钥匙形状完全吻合的凹槽!
又一个入口!御花园梅林亭下,竟然隐藏着另一处与璇玑秘藏相关的入口!这是否就是通往景阳宫地下密室的“另一条路”?还是说,璇玑阁的遗藏,本就遍布紫禁城多处?
云澈心脏狂跳,强压激动,取出贴身珍藏的黑玉钥匙。钥匙与凹槽接触的瞬间,严丝合缝,纹路微光流转,低沉的机括声从地底传来!地砖缓缓下沉,露出一个向下的石阶,一股更加浓郁的古旧气息混合着异香扑面而来!
就在她准备踏入之际,铃铛儿突然发出了一声压抑的惊呼!云澈猛地回头,星辉感知瞬间扩向亭外——只见两名穿着低级太监服饰、却眼神锐利、步伐矫健的身影,正一左一右包抄过来,手中寒光闪烁,显然是利器!他们的气息阴冷而陌生,绝非寻常宫人!
被发现了!还是中了埋伏?!
云澈瞬间明白,这根本就是一个引君入瓮的陷阱!对方早已在此守株待兔!是那个交付钥匙的黑影?还是其他窥伺秘密的势力?
电光石火间,不容她多想!两名刺客已迅猛扑至!云澈一把将铃铛儿推向亭柱后,低喝:“躲好!”同时,“星辉护身障”瞬间激发至最强,身形如柳絮般向后飘退,险险避开左侧刺客直刺心口的一剑!右侧刺客的短刀已至肋下,她屈指弹出一道早已扣在掌心的药粉,虽未击中,却阻了对方一瞬!
然而,对方身手极高,配合默契,一招落空,后续杀招连绵而至!剑光刀影将云澈笼罩其中!她武功本非所长,全仗超凡感知和星辉之力勉强周旋,但护身障在连续攻击下已岌岌可危,险象环生!铃铛儿吓得魂飞魄散,却不敢出声,生怕引来更多敌人。
眼看云澈就要支撑不住,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正欲不顾一切动用保命底牌,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威严的冷喝:“何人在此喧哗!”
伴随着喝声,一道凌厉的破空声袭来,“铛”地一声脆响,将刺向云澈的一剑荡开!一名身着御前侍卫服饰、气息沉稳的高手,带着两名手下,疾步赶来!
那两名刺客见势不妙,互使一个眼色,虚晃一招,身形如鬼魅般向后急退,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梅林深处,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云澈脱力地靠在亭柱上,大口喘息,后背已被冷汗湿透。她抬头“望”向来人,星辉感知瞬间捕捉到对方的气息——是裕亲王福全麾下的嫡系侍卫头领!她见过几次!
“懿妃娘娘!您没事吧?”侍卫头领上前行礼,语气带着惊疑与关切,“末将奉命巡视宫苑,听到此处有异动,特来查看。方才那两人是?”
云澈心念电转,迅速镇定下来。她不能暴露密室入口,也不能说出实情。她勉强站直身体,露出惊魂未定的神色,声音微颤:“本宫……本宫心中烦闷,来此散步,不料竟遇到两个狂徒欲行不轨!幸得将军及时相救!此事……此事还请将军详查,务必揪出凶徒!”她将事情定性为偶然遇到的袭击,并强调追查。
侍卫头领见云澈衣衫略有凌乱,惊魂未定,不似作伪,又见亭外铃铛儿吓得脸色惨白,便信了七八分。他神色凝重:“宫中竟出此等恶徒,惊扰娘娘凤驾,末将罪该万死!请娘娘放心,末将即刻下令封锁御花园,严加搜捕!并禀报裕亲王殿下!”
“有劳将军了。”云澈微微颔首,心中却是一沉。裕亲王知道了?此事怕是要闹大了。
在侍卫的护送下,云澈带着铃铛儿匆匆返回承乾宫。一路上,她心中波涛汹涌。这次御花园之行,险死还生,虽未真正进入密室,却证实了入口的存在,也暴露在裕亲王势力面前。那两名刺客是谁派来的?是宜妃?还是其他对璇玑秘藏有兴趣的宗室?裕亲王的介入,是福是祸?
回到西配殿,惊魂稍定,德妃便闻讯赶来,脸色极其难看。听闻云澈在御花园遇袭,她先是震惊,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深沉的怒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
“妹妹受惊了。”德妃握住云澈的手,语气带着后怕与关切,“光天化日之下,竟有狂徒敢在御花园行凶,简直无法无天!此事定要彻查到底!”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云澈,“只是……妹妹为何会独自去那梅林深处?可是……发现了什么异常?”
云澈心中警铃大作,德妃果然起了疑心!她垂下眼睑,语气哀戚而自然:“回娘娘,奴才只是心中积郁难解,想寻个最僻静的地方独自待会儿,不曾想……竟遇上这等祸事。若非裕亲王麾下的侍卫恰好巡逻至此,奴才恐怕……”她适当地表现出后怕,将去梅林的理由归于哀思,合情合理。
德妃盯着她看了片刻,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破绽,但云澈神色坦然,唯有惊惧。最终,德妃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背:“罢了,人没事就好。日后若要散心,多带些人,莫要再涉险地。此事,本宫会与裕亲王一同追查,定给你一个交代。”
送走德妃,云澈独坐殿中,心情复杂。御花园的入口已经暴露,短期内绝不能再轻举妄动。裕亲王和德妃都介入此事,局面更加复杂。那把黑玉钥匙,如今成了真正的烫手山芋。
是夜,她再次取出星辰龟甲,其上的灼热感已平息,但那幅星光图案却深深烙印在脑海中。她隐隐感觉到,这御花园的入口,或许并非通往景阳宫下的主密室,而是另一处关联之地。璇玑阁的秘密,远比她想象的更为庞大幽深。
就在她沉思之际,窗棂上再次传来了那熟悉的、极轻微的叩击声。
云澈心中一紧,悄然开窗。油纸小包入手,比以往更厚。她回到灯下,打开油纸,里面不再是玉片或纸条,而是一小卷薄如蝉翼的丝绢,绢上用极细的墨线画着一幅更加复杂精密的星图,星图旁,还有几行古老的篆文**!
云澈的指尖拂过丝绢,星辉感知瞬间被其上的能量吸引。那篆文的内容,让她瞳孔骤缩:
“星枢移位,地脉将动。癸亥子初,坤门当开。”
星枢移位?地脉将动?这似乎是一种天象或地气变化的预言!癸亥子初,是时间?坤门……是指西南方向的门?这丝绢,是在提示下一次进入秘地的时机和方位?!
与此同时,丝绢的一角,用一种特殊的药水,写着两个小字:
“信物。”
信物?什么信物?是黑玉钥匙?还是……她佟佳氏的血脉?
云澈握着这卷突如其来的丝绢,感到自己正被一股无形的巨浪,推向一个更加未知而危险的深渊。癸亥子初……那是什么时候?坤门又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