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处前人开辟的冰窟比想象中要宽敞不少，虽然依旧寒气刺骨，但至少挡住了外面能把人吹成冰雕的烈风。
丹阳子立刻在洞口布下几个简易的聚温和隔音阵法，小高小木则手脚麻利地清理出一片空地，架起了用灵炭燃烧的便携式暖炉（洛璃用“军费”采购的奢侈品之一）。
暖意渐渐驱散了众人骨子里的寒意，伴随着灵炭燃烧时散发的淡淡松木香气，冰窟内的气氛终于从“难民求生”切换到了“营地休整”模式。
弟子们纷纷掏出各自珍藏的、尚未完全冻硬的零食，互相分享，一时间，咀嚼声和满足的叹息声不绝于耳。
洛璃霸占了最靠近暖炉的一块平坦冰面，铺上厚厚的兽皮毯，整个人瘫在上面，发出如同融化般的呻吟：“啊……活过来了……这才叫生活……刚才在外面，我感觉自己像根即将风干的腊肉……”
云珩则站在冰窟深处，指尖触摸着冰壁上一些模糊不清的古老刻痕，眉头微蹙，似乎在分辨着什么。
“仙尊，有啥发现吗？”洛璃啃着一块用暖炉烘软了的肉干，含糊问道，“是不是前辈们留下的‘到此一游’？”
“非是涂鸦。”云珩收回手，语气带着一丝凝重，“此乃上古封印符文之残迹，年代极为久远，且……与那‘系统’能量有细微感应。”
“上古封印？”洛璃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肉干都忘了嚼，“封印啥的？不会是封印那个破系统的吧？”
“尚不确定。”云珩目光扫过冰窟四壁，“然此封印之力已十不存一，近乎消散。方才外界那中转站，或许正是借此封印逸散之力，汲取地脉阴寒。”
洛璃顿时来了兴趣，也顾不上瘫着了，凑到云珩身边，学着他的样子用手去摸那些刻痕。冰凉的触感传来，她的“美食雷达”自动开启，仔细“品味”着其中残留的韵味。
“嗯……这味道……”她皱起鼻子，脸上露出一种像是在品尝陈年老醋混合了薄荷糖的奇怪表情，“有点……沧桑，有点悲壮，还有点……无奈？像是某个大佬一边叹气一边刻下的……而且，深处确实有那么一丢丢，非常非常淡的，和系统核心类似的‘秩序’味儿，但没那么冷，也没那么绝望……”
她顺着感觉，在冰壁上摸索，忽然在一处极其隐蔽的、被厚厚冰层覆盖的角落停了下来。“这里！这里的‘无奈’味最浓！下面好像有东西！”
云珩指尖仙光一闪，覆盖在上面的冰层悄无声息地融化汽化，露出了一个仅有巴掌大小、凹进去的暗格。暗格中央，静静躺着一枚非金非玉、颜色黯淡、形状不规则，看起来像块普通鹅卵石的物件。
“这是啥？压阵石的边角料？”洛璃好奇地想伸手去拿。
“且慢。”云珩拦住她，神识仔细扫过那石块，确认并无危险禁制后，才示意她可以取用。
洛璃小心翼翼地将那石块拿在手中，入手冰凉，沉甸甸的，除此之外，并无任何灵力波动，就像真的是一块河边捡来的石头。
“搞什么嘛，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她有些失望，正想扔掉，却忽然福至心灵，尝试着将一丝自己的“反卷道韵”注入其中。
就在道韵接触石块的瞬间——
嗡！
那黯淡的石块突然轻微震动起来，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如蛛网、闪烁着微光的纹路！紧接着，一道虚幻的、有些模糊的光影从石块中投射出来，悬浮在半空！
那光影中，浮现出一些断断续续、如同老旧默片般的画面和扭曲的文字！
画面中，似乎是一个充满祥和光芒、秩序井然的空间，无数光点如同繁星般流转（有点像简化版的天道运行图）。
接着，画面一转，出现了一些修士努力修炼、钻研技艺、互帮互助的场景，充满了积极向上的氛围。旁边还有文字标注：【天道辅助程序·进取模块试运行中……目标：良性促进，可持续发展。】
“哇哦！真是上古U盘？！”洛璃瞪大了眼睛，“还是带监控录像的那种！”
画面继续变化。起初一切正常，修士们在其“鼓励”下确实更有干劲儿，世界一片和谐。但渐渐地，画面开始出现噪点，色彩变得暗沉。
那些努力修炼的修士脸上，开始出现了焦虑、嫉妒、不甘……他们开始为了资源争斗，为了排名勾心斗角。旁边的文字也开始扭曲：【警告！检测到逻辑悖论……欲望参数异常升高……尝试修正……失败……】
【错误积累……核心指令遭受未知高维能量污染……转化开始……】
接下来的画面变得快速而混乱，充满了各种厮杀、背叛、绝望的场景。那原本祥和的光芒被暗红色的贪婪能量侵蚀，最终，整个画面定格在了一个被无数黑色锁链缠绕、冰冷而庞大的暗金色结构体上——正是他们在落星城地下见过的“母体”雏形！
旁边的文字已然变成了猩红色：【卷王系统v0.1-初始化完成。新使命：汲取一切，培育‘终极卷王’，修复……（数据严重损坏）】
光影到此戛然而止，那石块也耗尽了能量般，光芒熄灭，恢复了之前黯淡无光的样子，从洛璃手中掉落，“啪嗒”一声落在冰面上。
冰窟内一片寂静，只有暖炉中灵炭燃烧的噼啪声。
所有人都被这段突如其来的“系统黑历史”影像震住了。
“所以……”一个弟子喃喃道，“这破系统以前……真是个好的？”
“好什么呀！”另一个弟子愤愤道，“没看后面都变态了吗？就是个中了病毒的傻逼程序！”
“怪不得它那么喜欢逼人内卷，原来是程序跑歪了，把‘进取’理解成了‘往死里卷’？”阿圆恍然大悟。
洛璃捡起那块恢复普通的石头，在手里掂了掂，心情复杂。搞了半天，她前世的悲剧，林风扬柳清漪的重生，这么多破事，源头竟然是一个程序猿（天道版）写代码时没考虑周全，留下了逻辑漏洞，又被不明病毒给黑了？
这特么找谁说理去！
“仙尊，”她看向云珩，表情一言难尽，“咱们这算不算是……给一个中了毒还发疯的人工智障擦屁股？”
云珩沉默地看着那石块，冰眸之中光芒流转，显然也在快速消化和推演这些信息。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冷冽：
“非是擦屁股。乃是拨乱反正，清除毒瘤。”
他看向洛璃，目光坚定：“既知其根源，便更需彻底将其铲除。此扭曲之物存世一日，世间便永无宁日。”
洛璃看着云珩那认真的眼神，再想想自己前世被坑得那么惨，一股无名火也窜了上来。她用力将那块石头摔在地上（没摔碎，滚了两圈）！
“没错！管它以前是啥，现在就是个祸害！必须卸载！格式化了都不解气，得把它硬盘物理销毁！”她叉着腰，气势汹汹，“等找到它老巢，看我不把它主机箱都砸个稀巴烂！”
“对！砸了它！”
“为民除害！”
“为了我们能安心躺平！”
冰窟内群情激奋，刚才的震撼瞬间转化为了滔天的斗志（和干饭的欲望）。
云珩看着重新燃起斗志的洛璃和众人，微微颔首。他弯腰捡起那块石头，小心收好：“此物乃关键证据，亦可能蕴含净化之线索。待抵达‘寂灭海眼’，或有大用。”
休整完毕，众人状态回升。有了明确的目标和“黑历史”带来的愤怒加持，接下来的路程虽然依旧严寒艰苦，但队伍的精气神却截然不同。
洛璃甚至开发出了“摆烂道韵”的新用法——当她将道韵均匀散布在身体周围时，竟然能形成一层无形的“惰性保温层”，虽然不能完全隔绝寒冷，但能极大减少热量流失，让她在冰原上行走时不再那么煎熬。她美其名曰“咸鱼恒温秘法”，并大方地（收取少量零食作为学费）传授给了几个冻得最惨的弟子。
云珩看着那个一边哆哆嗦嗦踩着脚，一边还不忘向弟子们兜售“保暖秘籍”的少女，冰封的唇角再次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这条咸鱼，似乎总能在绝境中找到……商机？和乐趣。
队伍继续向着冰原深处，那传说中连光线都能吞噬的“寂灭海眼”进发。随着不断深入，周围的系统能量残留痕迹也越来越明显，空气中那股冰冷的“铁锈”味和“绝望”感愈发浓重。
仿佛那个巨大的“毒瘤”，已然不远。
而洛璃，一边努力维持着“咸鱼恒温秘法”，一边在心里默默发誓：等见到了那破系统的本体，一定要用最舒服的姿势躺着，用最嘲讽的语气，把它骂到死机！
这，大概就是咸鱼最大的倔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