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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月”料亭,临水包厢。

纸拉门外竹影婆娑,惊鹿敲击石钵的清脆声响规律传来,更衬得包厢内一片静谧。精致的黑漆矮桌上,怀石料理的残韵犹存,釉色温润的器皿摆放井然。秦奕与妃英理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一条铺着洁白宣纸的料理台。

之前的交谈已从严谨的法律案例,自然地过渡到对国际金融趋势和某些社会现象的观察。氛围融洽,带着智力碰撞后的余温。妃英理冷艳的侧脸在柔和的纸灯映照下,线条似乎柔和了些许,金丝眼镜后的锐利目光也沉淀为更深的思索与探究。她纤细的手指轻轻转动着手中的白瓷酒杯,里面残余的透明清酒随着动作微微荡漾。

秦奕姿态闲适地坐在对面,眼神平静地欣赏着窗外庭院夜景,仿佛完全沉浸在当下的宁静之中。然而,他那高达105点的精神属性所赋予的【灵识】,让他对周遭环境的感知远超常人。几乎在脚步声响起的同时,他就已经“听”到了那属于孩童的、却因急速奔跑而略显凌乱的步伐,以及那步伐中蕴含的急切与……针对性的探寻。

“小朋友,请留步!这里是私人包厢……”门外传来服务生压低声音的、带着惊慌的劝阻。

但劝阻无效。

“唰——!”

纸拉门被一股不小的力道猛地拉开,滑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瞬间打破了包厢内精心营造的和谐与静谧。

门口,江户川柯南踩在太阳能滑板上,小小的胸膛因剧烈的奔跑而急促起伏,额发被汗水打湿,紧贴在额角。他甚至连滑板都没来得及完全收起。然而,与身体的疲惫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那双湛蓝色的眼眸——如同淬了冰的刀锋,锐利、警惕,带着不容错辨的审视与质问,越过空间,精准地、死死地钉在了秦奕的脸上!那目光几乎要穿透秦奕平静的表象,直刺其核心。

包厢内的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料理的香气、清酒的余韵、以及方才交谈的余温,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者带来的紧张感所冻结。

妃英理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一紧,显然对这粗暴的打扰极为不悦。她抬起头,看清是柯南后,秀眉蹙起,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讶与责备:“柯南?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的目光快速扫过柯南脚下的滑板和狼狈的模样,职业本能让她瞬间意识到,这绝非偶然。

秦奕的反应则截然不同。他甚至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意外,仿佛等候多时。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淡然笑意不仅没有消失,反而加深了些许,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玩味。他缓缓放下自己手中的酒杯,动作优雅从容,目光平静地迎向柯南那充满敌意的视线,语气温和得近乎寻常,却像柔软的丝绸包裹着坚冰:“哦?是柯南啊。跑得这么急,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还是说……”他故意顿了顿,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柯南紧盯着他的眼神,“……在找什么人?”

他的平静与柯南几乎要溢出来的急切和警惕,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反差,这反差本身就像一种无声的交锋。

柯南心脏猛地一跳,秦奕的反应完全不在他的预料之内。这种被看穿、却又被对方以如此轻描淡写的方式应对的感觉,让他非常不适。他迅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直接摊牌是绝对不行的!他必须伪装!

瞬间,他脸上那种属于侦探的锐利和审视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属于七岁孩童的、刻意夸张的天真无邪。他用手指挠着脸颊,做出一个标准的“装傻”动作,声音也提高了八度,带着孩童特有的软糯:“啊哈哈……我、我听说这里的抹茶蕨饼超级——好吃!”他拖长了音调,试图增加可信度,“想来看看能不能外带回去给小兰姐姐尝尝……结果,结果跑太快迷路了,不小心就……对不起!妃英理阿姨!对不起,秦奕哥哥!”他再次强调了“秦奕哥哥”这个称呼,仿佛只是为了强调礼貌,但那快速扫过秦奕的眼神,依旧充满了试探,像是一只伸出爪子又迅速收回的小猫,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妃英理是何等人物?柯南这番漏洞百出、逻辑牵强的说辞,在她经过千锤百炼的逻辑思维面前,简直不堪一击。一个住在毛利侦探事务所、零花钱有限的一年级小学生,会在晚上独自一人,踩着滑板,精准地“迷路”到这家位于僻静地段、消费高昂的高级料亭,并且“恰好”闯入她所在的包厢?这概率比中彩票还低。她几乎可以肯定,柯南的目标就是秦奕,或者说,是正在与秦奕共进晚餐的她。这孩子对秦奕那非同寻常的关注和隐隐的敌意,已经明显到无法忽视。

为什么?柯南,这个行为时常超越年龄、智慧惊人的孩子,为何独独对秦奕抱有如此深的戒备?妃英理心中的疑窦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一圈圈涟漪。她回想起咖啡厅事件时,柯南对秦奕那审视的目光;联想到秦奕近乎完美的背景和火箭般崛起的速度;再结合此刻柯南近乎失态的闯入……种种线索在她脑中飞快串联。

秦奕看着柯南那堪称影帝级的表演,轻轻笑出了声,那笑声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带着一丝赞赏,又更像是对一场稚嫩把戏的宽容。他没有选择戳穿这层薄薄的窗户纸,反而非常配合地顺着柯南的话往下说,语气充满了“长辈”式的关切:“原来是为了甜点。这里的抹茶蕨饼确实口感细腻,茶香醇正。不过……”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柯南的滑板上,关切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提醒,“小孩子一个人晚上跑这么远,还这么匆忙,实在太危险了。毛利先生和小兰小姐会担心的。”

这番话听起来合情合理,充满了关心,但落在柯南耳中,却像是在说他“行为鲁莽,不计后果”,让他有种被无形教训了的感觉,偏偏还无法反驳。

“既然来了,就别站在门口了。”秦奕非常自然地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一个空位,姿态大方得仿佛招待一位真正的晚辈,“坐下歇歇脚吧,跑了一路也累了。正好,我和你妃英理阿姨也聊得差不多了,不介意你加入。”他这番话,既给了柯南一个无法拒绝的留下的理由(休息),又巧妙地向妃英理传达了一个信息——我们的谈话可以因这个“意外”而自然结束,无需感到尴尬或被打断。这份从容不迫的掌控力,让妃英理眼中闪过一丝极细微的异色。

柯南此刻骑虎难下。他本意是来探查情况,甚至想找机会打断这场在他看来“危险”的会面,但秦奕的反应完全打乱了他的节奏。他只好收起滑板,磨磨蹭蹭地走进包厢,选择了一个离两人稍远、但视野极佳的位置坐下,像一只警惕的幼兽,身体微微前倾,一双眼睛依旧如同最精密的雷达,在秦奕和妃英理之间来回扫描,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和动作。他注意到妃英理面前那杯几乎没动过的清酒,注意到两人之间座位距离保持的恰到好处的社交礼仪,也注意到了空气中残留的那种基于专业交流产生的、融洽而相互欣赏的氛围。这一切都表明,他们的会面是正式且成功的。这非但没有让他安心,反而让他心中的警报声更加尖锐——秦奕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获得妃律师如此程度的认可?

妃英理没有立刻说话。她优雅地端起面前那杯已经微凉的煎茶,轻轻呷了一口,借着氤氲的水汽,目光在秦奕那始终如一的平静面容和柯南那难以掩饰的紧张探究之间,不动声色地逡巡。秦奕的坦然自若,仿佛一切尽在掌握;柯南的如临大敌,带着不符合年龄的执着……这两者构成了一幅极其矛盾且引人深思的画面。她心中的天平开始微妙地摇摆:一边是展现出卓越战略眼光、强大实力和潜在巨大合作价值的商业新贵,其才华和手腕让她都为之侧目;另一边则是行为异常、智慧超凡、且对自己女儿极为维护的“小侦探”,对其抱有的、近乎本能的强烈怀疑和警惕。孰是孰非?

“柯南,”妃英理终于放下茶杯,瓷器与桌面接触发出清脆的轻响。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与权威,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律师特有的审慎,将问题直接而清晰地抛了回去,“你似乎……对秦先生格外关注?”她没有用“感兴趣”这样模糊的词,而是用了“格外关注”,精准地点破了柯南行为的核心异常。她想看看,在自己直接的点破下,柯南会如何应对,更想仔细观察,秦奕面对这几乎算是当面质疑的情况下,会作何反应。

柯南心里猛地一紧,背后瞬间渗出一层薄汗。他知道,在妃英理面前,任何拙劣的谎言都无所遁形。但他更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和那些基于直觉和零碎线索拼凑起来的、尚不成熟的怀疑。电光火石之间,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沿着“崇拜”的路线深化表演,甚至不惜搬出那个名字来转移视线,并进行更深层次的试探。他脸上露出更加“纯真”的崇拜表情,声音带着夸张的兴奋:“因为秦奕哥哥真的很厉害啊!又能在舞台上帮洋子姐姐解决麻烦,又懂得那么多连大人都不知道的知识!简直……简直就像新一哥哥一样厉害!”他刻意提起了“工藤新一”,试图唤起妃英理对那位“失踪”高中生侦探的记忆,引导她将秦奕与“神秘”、“能力超群”等标签联系起来,同时,他那双紧盯着秦奕的眼睛,像最精密的探测器,捕捉着秦奕听到“工藤新一”这个名字时,任何一丝一毫的微表情变化。

秦奕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的了然光芒,快得如同错觉。他当然瞬间就明白了柯南此举的多重用意——引导、试探、类比,甚至可能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工藤新一本人的比较心理。然而,他的应对依旧完美无瑕。只见他嘴角维持着那抹温和的弧度,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谦逊和一丝对后辈的惋惜:“工藤新一?那位声名鹊起的高中生侦探吗?他的推理能力确实令人印象深刻。可惜,听说他最近似乎遇到了什么麻烦,销声匿迹了。我只是个在商界摸索前行的普通人,哪里能与他相提并论。”他将“普通人”三个字说得自然无比,带着一种身处高位的自谦,回答得滴水不漏。既没有否认自身的能力(否则无法解释他之前的种种表现),也没有表现出对工藤新一这个“陌生人”的过多兴趣或了解,完美地避开了柯南精心设置的言语陷阱,甚至那声对工藤新一“销声匿迹”的惋惜,都显得那么合乎情理。

【妃英理对秦奕的应对暗自评估:心理素质极佳,思维缜密,应对从容,不露丝毫破绽。反应符合其身份与场合。】

然而,柯南的闯入,以及他如此鲜明地针对秦奕的态度,像一根尖锐的刺,扎入了妃英理原本对秦奕逐渐构建起来的信任与好感之中。柯南或许是个孩子,但他展现出的洞察力和那份时常准确的直觉,是妃英理无法完全忽视的。他如此执着地将矛头指向秦奕,背后必定存在某种她尚未知晓的原因或线索。这份疑虑,如同在清澈的水中滴入了一滴墨汁,开始缓慢扩散。

“时间不早了。”妃英理优雅地拿起餐巾,轻轻按了按嘴角,动作无可挑剔,但这也宣告了今晚这场被意外打断的交流的结束。她站起身,身姿依旧挺拔从容,然而语气中那份因智力共鸣而产生的些许温度,已经悄然冷却,多了一份属于“妃律师”的公事公办的疏离感。“感谢秦先生的盛情款待,今晚关于数据主权和长臂管辖的探讨,确实让我受益匪浅。关于星海集团法律风险防控体系构建的合作意向,我会慎重考虑,并让栗山整理好初步的思路框架后,再与贵方联系。”

她的话语清晰、理智,但“慎重考虑”、“初步框架”这些词汇,已经明确传递出放缓节奏、重新评估的信号。柯南的出现,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让她决定暂时收回即将迈出的脚步,需要更多的时间和证据来厘清眼前的迷雾。

秦奕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份细微却关键的变化,但他深邃的眼眸中依旧平静无波,仿佛早有预料,或者说,他并不畏惧这种审视。他随之起身,笑容依旧温和得体,看不出丝毫被影响的情绪:“妃律师言重了,能与您交流是我的荣幸。我期待您的消息。”他表现得一如既往的绅士和大度。

“不必送了。”妃英理抬手婉拒,目光转向一旁紧盯着他们的柯南,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我和柯南一起回去就好。他也该回家了。秦先生请留步,再次感谢今晚的招待。”

她走到柯南身边,并非亲切的牵手,而是带着一种无形压力地轻轻按了按他的肩膀,语气平静却蕴含着力量:“走吧,柯南。我送你回侦探事务所。你一个人晚上在外面,小兰和你毛利叔叔会担心的。”

柯南知道,在妃英理明确表态后,自己今晚的行动只能到此为止。他有些不甘地再次看向秦奕,却见对方正微笑着对他颔首示意,那眼神深邃如古井,平静无澜,仿佛在说:“我知道你为何而来,也知道你的疑虑,但这一切,于我而言,不过清风拂山岗。”

这种被完全看穿、对方却毫不在意、甚至带着一丝怜悯般宽容的感觉,让柯南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憋屈和无力感。他感觉自己拼尽全力打出的一拳,却落在了空处,甚至没有激起对方一丝涟漪。

看着妃英理带着明显不情愿的柯南离开包厢,纸拉门再次合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秦奕缓缓坐回原位,并未立刻离开。他执起桌上那杯已经微凉的清酒,置于鼻尖轻嗅,随后才浅浅啜饮一口,任由那冰冷的液体滑入喉间。

【妃英理好感度-5(因柯南极具针对性的异常行为产生显着疑虑与警惕,关系谨慎回调并进入观察期),当前55。】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清晰地响起,秦奕的脸上却不见丝毫沮丧或意外。好感度的波动,尤其是在引入柯南这个“变数”之后,实属正常,甚至在他预料之中。面对妃英理这样逻辑至上、洞察力惊人的女性,任何强力的推进都可能适得其反。柯南的这次闯入,虽然带来了一些麻烦,导致好感度回落,但也并非全是坏事。至少,它像一剂催化剂,提前引发了妃英理的疑虑,让她从纯粹的商业欣赏和智力吸引中抽离出来,开始以更审慎、更全面的眼光来审视他秦奕这个人。而这种审慎,往往伴随着更深层次、更强烈的好奇心与探究欲。

而且,通过这次短暂而直接的交锋,他也更进一步确认了柯南——或者说工藤新一——对他的警惕和敌意已经达到了何种程度。这个小侦探,就像一只嗅觉敏锐、执着无比的猎犬,已经牢牢锁定了他的气息。

“工藤新一……”秦奕放下酒杯,指尖在冰冷的杯壁上轻轻划过,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嘴角勾起一抹混合着玩味与冷冽的弧度,“你越是警惕,越是执着地探究,就越会发现,你面对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迷雾。你引以为傲的推理和逻辑,在这个超越你认知的棋盘上,又能发挥几成作用呢?”

“我很期待,”他抬起眼,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在你最熟悉的领域里,陪你好好下一盘棋。看看最终,是谁,能将军。”

夜色正浓,东京这张巨大的棋盘上,棋子已然落下,博弈,才刚刚开始。

(第一百六十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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