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禁制缓缓撤去,林晚与赵苓并肩走出。外界血色森林那特有的压抑与血腥气息扑面而来,但此刻落在林晚感知中,却与闭关前截然不同。
并非环境变了,而是他变了。
无需刻意催动,金丹中期的神识便如水银泻地,自然而然地覆盖了方圆数里的范围。林中潜伏的低阶妖兽那浑浊的气息,地下虫蚁微弱的生命波动,空气中流淌的稀薄灵气与驳杂煞气的细微区别,甚至远处风中带来的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黑袍修士的阴冷味道……无数信息纷至沓来,却又条理分明,被他强大的神识轻易处理、分辨。
这是一种掌控感,对自身、对环境更深的掌控。
他微微握拳,并未动用法力,只是纯粹的肉身力量。五指合拢间,空气发出轻微的爆鸣,指关节处隐有古铜光泽一闪而逝。他能感觉到,五脏六腑内那道自行运转的内息循环,正源源不断地提供着磅礴的气血之力,使得这具身体仿佛拥有了永不枯竭的精力。皮肤、肌肉、骨骼的强度,以及对各种能量侵蚀的天然抗性,都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
然而,正如他所料,这份骤然获得的力量,如同刚刚驯服的野马,虽力大无穷,却还不够温顺。神识覆盖的范围虽广,但对边缘区域的感知精度,远不如核心区域那般如臂使指;肉身力量沛然,但细微处的控制,譬如想拈起一片落叶而不使其粉碎,尚需刻意收敛心神才能做到。
“感觉如何?”赵苓在一旁观察着他的状态,出声问道。她能清晰感知到林晚体内那如同蛰伏凶兽般的恐怖力量,但也看出了那份力量之下的些微“躁动”。
“力量是真,掌控是虚。”林晚言简意赅,目光扫过四周,“需要一场实战,将这身暴涨的力气,‘磨’得听话些。”
他看向赵苓,眼神中带着征询与跃跃欲试:“此地还算僻静,不如,你我切磋一番?”
赵苓闻言,眼中也闪过一丝锐芒。她深知林晚此刻的状态,也明白一个合适的对手对稳固境界的重要性。更何况,她自己也刚刚参悟了青帝传承中的几式新法,正需验证。
“好!”她干脆利落地应下,身形向后飘退数丈,青霖尺已悄然握在手中,尺身碧光流转,一股盎然生机与肃杀之气同时弥漫开来。“正好,我也试试新领悟的‘青木缚神光’与‘乙木破邪针’。”
林晚颔首,并未取出金虹剑,而是双足微分,摆开了一个简单的拳架。“我便以这双拳头,试试你这青帝秘法的威力。”
话音未落,赵苓已然出手!
她深知林晚今非昔比,不敢有丝毫留手。青霖尺向前一点,并非凌厉攻势,而是漾开一片柔和的青色光晕,如同初春的藤蔓,无声无息地向林晚缠绕而去——正是青木缚神光!此光看似柔和,却蕴含极强的束缚与迟滞之力,更能侵蚀对手灵力运转。
林晚只觉周身空气骤然变得粘稠,行动受阻,体内法力流转也似乎慢了半拍。他不惊反喜,正好借此压力测试铜腑境的能耐!
“开!”
他低喝一声,并未强行催动法力冲击,而是心念一动,体内五脏六腑那古铜色的光泽微微一闪,内息循环加速。一股磅礴气血之力自体内爆发,如同烘炉点火,竟硬生生将那无所不在的青色光晕撑开了一丝缝隙!同时,他对那侵蚀灵力的效果,抵抗力也远超预期,法力运转虽稍缓,却并未停滞。
“好强的肉身本源!”赵苓心中暗赞,手上却不停。见缚神光效果不佳,她法诀一变,青霖尺上碧光凝聚,瞬间化作数十道细如牛毛、却凝练无比的翠绿光华——乙木破邪针!这些绿针速度快得惊人,穿透空气发出嗤嗤轻响,直射林晚周身大穴,其中蕴含的破邪之力,对阴煞、污秽能量有奇效,对生灵肉身亦有极强的穿透力。
面对这迅疾如电的攻击,林晚瞳孔微缩。他下意识就想施展《逍遥游》身法避开,但立刻压下了这个念头。此番切磋,目的就是适应和磨砺!
他双拳一振,不闪不避,体内混沌星丹加速旋转,金丹中期的法力混合着铜腑境的气血之力,覆盖在拳头之上,泛起一层混沌色泽的微光,迎着那漫天绿针悍然轰出!
砰!砰!砰!砰!
密集如雨打芭蕉的碰撞声响起。翠绿光华与混沌拳影不断交击、湮灭。
林晚只觉拳面上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那乙木破邪针果然凌厉,若非他法力与肉身双双突破,恐怕拳头早已被洞穿。但此刻,他拳头表面的微光虽剧烈波动,却顽强地抵挡住了大部分穿透力,只有少数几针突破了防御,刺入皮肉,却也仅仅入肉半分,便被强韧无比的肌肉和汹涌的气血之力逼出、愈合。
而他拳风带起的恐怖力量,却震得赵苓手腕发麻,身形不由自主地向后滑退数步。
“力量、防御、恢复……都比预想中更强!”林晚心中迅速评估着,对自身的认知越发清晰。但他也发现,自己在应对这种密集、快速的攻击时,力量运用还不够经济,有些地方过于刚猛,有些地方又略显不足,导致防御光幕波动不均。
“再来!”
他长笑一声,主动进攻。这一次,他不再仅仅依靠蛮力,开始尝试更精细地操控力量。拳势时而大开大合,如星辰陨落;时而刁钻诡谲,如藤蔓缠绕。他将《星辰锻骨经》中一些发力技巧与《星穹道典》的法力运用初步结合,虽然还显稚嫩,却已初见威力。
赵苓也打起十二分精神,将青帝传承中的种种妙法一一施展。时而以生机化作屏障,时而以乙木之气模拟各种植物特性进行攻击、束缚。两人在这片林间空地上,化作两道模糊的身影,星光与青辉不断碰撞、交织,气劲四溢,将周围的古木岩石摧折得一片狼藉。
这场切磋,持续了整整半日。
从一开始的林晚略显“笨拙”,力量控制不稳,到后来渐渐变得圆融,举手投足间力量收放渐趋自如,对暴涨的神识运用也越发精妙。他甚至开始尝试调动五脏内息,偶尔张口一吐,一道凝练无比、带着古铜光泽的内息气箭便能洞穿数人合抱的古木,威力惊人。
赵苓也同样获益匪浅,在给林晚制造压力的同时,她对青帝传承的运用也越发纯熟。
终于,在一次毫无花哨的硬撼后,两人身形分开,各自落地。
林晚气息悠长,周身那躁动不稳的气息已然平复大半,眼神晶亮,透着一种掌控力量的自信。赵苓额角见汗,气息微喘,但眼神同样明亮。
“差不多了。”林晚感受着体内如臂使指的法力与圆转如意的气血,满意地点点头,“这身力气,总算听话了七八成。”
赵苓也笑道:“你这铜腑境,果然非同小可。我全力施为的乙木破邪针,竟只能勉强破开你的皮肉防御。如今再面对主祭,至少在他那蚀魂幡的领域压制下,你的行动不会像之前那般艰难了。”
提及主祭,林晚眼神微微一凝,刚因实力提升而泛起的些许波澜迅速平息。他深知,即便双重突破,与主祭之间仍有巨大差距,任何一丝轻敌都可能万劫不复。
“还不够。”他沉声道,“仅仅能行动自如还不够,必须找到确切的胜机。墨影去了这么久,也该……”
话音未落,两人同时心有所感,转头望向东南方向。
只见一道淡薄得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水色虚影,正以一种超越以往的速度,悄无声息地穿透林间迷雾,疾驰而来,正是外出侦查许久的水分身——墨影。
林晚与赵苓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与期待。
墨影此刻回归,定然带来了关乎接下来行动成败的关键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