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
巷子口，那位啃路灯杆啃得满嘴铁屑的环卫工丧尸大哥，终于发现了新鲜活食的存在。
它喉咙里发出浑浊的嘶吼，拖着一地肠子，摇摇晃晃地朝我扑了过来！
速度不快，但那股子悍不畏死（它本来也死了）的劲儿和视觉冲击力实在有点顶。
我头皮瞬间炸开！
“松开！大哥！祖宗！你先松开！”我一边试图把裤脚从丧尸王手里拽出来，一边抡起锈水管对着巷口方向比划。
可这只半截的丧尸王，手劲居然出奇的大！
或者说，他根本不懂什么叫松开，只是固执地、凭借着某种本能，攥着那一小块布料，银灰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眼看环卫工丧尸越来越近，那腥臭的风都快糊我脸上了。
“这是你逼我的！”
我也急了，求生本能压倒了一切。
也顾不上这玩意是什么“王”了，抬起脚，用尽吃奶的力气，狠狠踹在他那只冰冷的手腕上！
“咔吧”一声脆响。
不知道是骨头断裂还是关节错位的声音。
他攥着我裤脚的手猛地一松，无力地垂落下去。
那双空洞的眼睛里，似乎极快地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波动，像是平静死水里投入了一颗微不足道的小石子，瞬间又恢复了死寂。
我心里莫名地揪了一下，但根本没时间细想。
“对不住了！”
我吼了一嗓子，算是给自己壮胆，也是说给他听。
然后猛地转身，双手紧握那半截锈水管，对着已经扑到近前、张开恶臭大嘴的环卫工丧尸，用尽全身力气，一个标准的全垒打姿势，狠狠抡了过去！
砰！
闷响声中夹杂着骨头碎裂的咔嚓声。
水管精准地命中了它的太阳穴。
它的脑袋以一个极不自然的角度歪向一边，身体踉跄着倒退几步，最终重重倒地，抽搐了两下，不动了。
【系统提示：成功击杀普通丧尸*1。获得经验值+10。当前等级：LV1（10\/100）】
【获得：破烂的环卫服*1，生锈的铁片*1。】
“呼...呼...”
我拄着水管，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砰砰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手臂被反震得发麻。
这就...干掉一个？
看来这些普通丧尸，只要克服心理恐惧，攻击头部，似乎也不算太难对付？
还没等我缓过劲，系统的提示音又阴魂不散地响了起来。
【叮！请宿主关注主要任务！新手任务：教导您的丧尸王说出第一句情话（0\/1）。剩余时间：23小时58分12秒。】
【失败将触发电击惩罚：强度Lv1（足以让您体验灵魂出窍的快感哦~）】
我：“......”
我踏马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杀！差点就变成丧尸的宵夜了！
你就只关心教这坨冰块说情话？！
我扭过头，恶狠狠地瞪向那个罪魁祸首。
他依旧安静地躺在垃圾堆边，半截身子被压着，刚刚被我踹过的手腕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看上去更惨了。
他似乎完全没在意刚才发生的战斗，也没在意自己受伤的手，只是又缓缓地、执着地，试图抬起另一只被压住的手，想要再次来抓我的裤脚。
那双银灰色的眼睛，像是最剔透却也最冰冷的玻璃珠，倒映着我此刻狼狈不堪、气喘吁吁的模样。
“......”
我所有的火气，在对上这双眼睛的瞬间，莫名其妙地泄了一大半。
只剩下一股深深的、来自灵魂深处的无力感。
算了。
我跟一个半截的、脑子估计都烂没了的丧尸计较什么？
有本事去找这个垃圾系统算账啊！
（显然我没本事）
我认命地叹了口气，垮下肩膀。
走上前，小心翼翼地避开他受伤的手，蹲在他旁边。
“喂。”
我戳了戳他冰冷僵硬的脸颊。
“听得懂人话吗？吱一声？”
他喉咙里发出极轻微的“嗬”声，算是回应。
“行吧，有反应就行。”我抹了把脸，努力摆出一副严肃认真的表情，“听着，从现在开始，我是你的饲养员...啊呸！是你的教练！你要跟我学说话，懂吗？”
丧尸王静静地看着我。
“第一个学习任务，说情话。”我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感觉自己像个傻逼。
尤其是在这末世废墟背景下，对着一个半截丧尸。
“来，跟着我念——”我清了清嗓子，拿出当年考普通话的架势，字正腔圆，“我——爱——你——”
丧尸王：“......”
他毫无反应，连嗬嗬声都没了。
“我！爱！你！”我加大音量，又重复了一遍，差点破音。
他还是没反应，反而微微歪了下头，像是在思考这句发音的意义。
【系统：叮！检测到教学行为，学习度+0.1%。请宿主继续努力！】
才0.1%？！这得教到猴年马月去？！
我嘴角抽搐，耐心宣告耗尽。
看来常规教学是没用了，得来点猛的！
我猛地凑近他，几乎鼻尖要碰到他冰冷的脸，恶声恶气地威胁：“快说！不说‘我爱你’我就...我就把你另一只手也踹断！然后扔在这里喂其他丧尸！”
他看着我，眼睛一眨不眨。
僵持了十秒。
【系统：警告！检测到宿主存在虐待教学对象倾向！扣除学习度0.5%！当前学习度：-0.4%。】
“我靠！”我差点跳起来，“这还带扣分的？！而且还能负分？！系统你耍我呢！”
系统装死。
我气得原地转了两圈，抓狂地揉着自己的头发。
软的不行，硬的不行，难道要...来点土的？
死马当活马医吧！
我又蹲回去，挤出这辈子最肉麻兮兮、自以为最甜美的笑容，用能腻死苍蝇的声音开口：
“小哥哥~你是我心中的神~你比隔壁变异大蜘蛛烤熟了还香~你比福尔马林泡着的脑花还甜~你是我命中注定的老baby~我的心~我的肝~我的甜蜜饯儿~~”
这一长串土味情话夹杂着末世特色词汇毫无停顿地砸出去，我把自己都恶心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丧尸王原本死寂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
像是接收到了什么过于复杂无法处理的信号，整个尸都僵住了。
紧接着，他毫无预兆地开始剧烈挣扎起来！
被压住的下半身猛地扭动，撞得旁边的垃圾堆哗啦作响。
他唯一能自由活动的那只手臂胡乱挥舞着，喉咙里发出急促而尖锐的“嗬嗬”声。
“喂！你怎么了？cpU烧了？”我吓了一跳，赶紧后退两步，警惕地看着他。
他挣扎得越来越厉害，甚至试图用那只完好的手去推开压在他身上的三轮车残骸。
那力量大得惊人，金属框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声。
【系统：警告！教学对象情绪波动异常！请宿主谨慎操作！】
我也看出来了！
这哪里是情绪波动异常，这简直是快要爆缸了！
就在我以为他是不是要提前尸变、狂暴起来给我一口的时候——
他的动作猛地停住。
像是耗尽了所有能量，他重重地躺了回去，胸膛没有任何起伏，只有眼眶里那双银灰色的眸子，还在直勾勾地盯着我。
只是那眼神里，似乎多了点别的东西。
一种...极其专注的、近乎偏执的...渴望？
我被他看得毛骨悚然，下意识地又后退了半步。
他突然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了那只受伤的手腕。
用一种扭曲的姿势，指向巷子外的某个方向。
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嗬...吃...嗬...”
我顺着它指的方向看去——那是福满多超市黑洞洞的入口。
吃？
他想去超市？
是因为我刚才提到了“脑花”和“烤蜘蛛”，激发了他的...食欲？
【系统：叮！检测到教学对象对宿主的“情话”产生积极反馈！学习度+5%！当前学习度：4.6%！请宿主再接再厉！】
积极反馈？！
这踏马叫积极反馈？！
他明明是想去吃了我说的那些玩意儿吧？！
还有这学习度跳得也太随心所欲了吧！
我看着再次陷入沉寂、但眼神依旧死死盯着超市方向的丧尸王，又看了看脑海里那个24小时倒计时和电击惩罚警告。
一个荒谬又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
“喂，”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试探着开口，“你想去那边？”
我用手指了指超市。
丧尸王的眼球转动了一下，看向我，喉咙里再次发出轻微的“嗬”声。
“想去找吃的？”
“嗬...”
“行！”我一拍大腿，豁出去了，“我带你去找吃的！但是——”
我凑近他，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找到吃的之后，你，要，跟，我，学，说，话！说——我、爱、你！明白吗？”
他安静地看着我，几秒后，极其缓慢地，点了一下头。
【系统：叮！教学对象做出承诺反馈！学习度+2%！当前学习度：6.6%！宿主英明！】
英明个屁！
我感觉自己正在一条离谱的道路上策马狂奔，并且越跑越偏。
但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
总不能真等着被电击吧？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压住他的三轮车残骸旁。
“我试试能不能把这个搬开，你...配合一下？”
他看着我。
我抓住冰冷的金属框架，用力往上抬！
“呃——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脸憋得通红。
这破车比想象中还沉！
就在我力竭快要放弃时，突然感觉手下一轻。
低头一看，是丧尸王用他那只完好的手撑住了地面，配合着我的力道，艰难地试图将自己的下半身从重压下挪出来！
他的腿以那种被压扁的状态，居然真的慢慢抽了出来！
画面极其诡异，伴随着细微的、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
砰！
最终，他完全脱离了束缚，摔在了垃圾堆旁的地面上。
我脱力地松开手，喘得像条快渴死的狗。
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那双灰白色的、扭曲变形的腿，就那么暴露在空气中，看起来惨不忍睹。
我缓了口气，走上前。
“还能动吗？”我问了个傻问题。
丧尸王没有回答。
他只是用双臂支撑起上半身，然后，拖动着那双完全无法使用的残腿，开始用一种极其缓慢、极其艰难、也极其惊悚的方式，朝着巷子口超市的方向爬去。
像是一只被打碎了脊椎的爬行动物，执着地迈向猎物。
我看着他在地上拖出的那道黏腻痕迹，心里五味杂陈。
这开局...
真是绝了。
我握紧水管，叹了口气，认命地跟在他后面。
“慢点爬...祖宗...我给你望风。”
【系统：新手任务倒计时：23小时41分09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