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安稳是好,但事儿找上门口了,躲不开。”李向阳往前站了半步,眼神更坚定了,“这次的事我是一定要管的,哪怕您不让我掺和我也非要掺和这回事儿的!”
父子俩就这么僵着,一个皱着眉瞪着眼,一个梗着脖子不松口。老爷子看着儿子眼里那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劲儿,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心里的火气慢慢沉下去,最后重重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语气里满是无奈:“罢了罢了,随你。”
李向阳眼里瞬间亮了亮,刚要说话,就被老爷子一个眼神打断。他收敛了情绪,往前倾了倾身,语气里没了平时的玩笑,只剩郑重:“爹,您放心,这事儿我心里有数。不用您操心怎么安排,该做的我都能兜住,绝不给您添乱,也绝不让人把主意打到您和林一凡身上。”
老爷子没接话,深吸一口,烟圈慢悠悠从鼻孔里飘出来,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他抬眼看向还梗着脖子的李向阳,眼神高深莫测,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慢悠悠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块石头砸在地上:“你可别开心的太早……现在的年轻人...啊,还是太莽撞了。”
林一凡的呼吸刚沉到最匀,胸腔随着每一次吐纳轻轻起伏,连眉头都舒展开来,眼睫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可下一秒,裤袋里的手机突然炸开震耳的铃声,在寂静到能听见窗外风声的房间里,像道猝不及防的惊雷。
他本就半撑在窗台,胳膊肘搭着冰凉的玻璃,身子猛地一激灵,手肘瞬间脱了力,整个人向后栽倒——“咚”的一声闷响,后背重重撞在地板上,连带着窗台边的盆栽都晃了晃,几片叶子簌簌落在他手边。
后腰传来一阵尖锐的钝痛,像是有根针在往骨头缝里扎。林一凡龇着牙吸了口凉气,手撑着地板试图起身,可刚一使劲,腰就僵得发疼,只能一点点挪到墙边,扶着冰冷的墙皮慢慢坐直。他揉着发僵的腰,指尖在裤袋里摸了半天才勾出手机,屏幕上“李向阳”三个字亮得刺眼:“喂?”
接通后还没等他抱怨,电话那头就传来李向阳格外爽朗的声音,带着股没心没肺的劲儿:“小凡!醒着呢没?明儿一早别睡懒觉,来道观一趟,有正经事儿找你合计!”
林一凡揉着腰,声音里还带着刚被吵醒的沙哑和幽怨:“哥,你啥要紧事儿啊,大半夜打电话?……嘶~,好像扭到腰了。”“啊?摔着了?腰没断吧?”李向阳的声音顿了顿,随即又笑起来,“没事没事,年轻人抗造,明儿过来我让咱爸给你煮碗热汤补补!就这么说定了,早点来!”
没等林一凡再开口,电话就被匆匆挂断。他盯着暗下去的屏幕,无奈地摇了摇头,指尖下意识摸向口袋——触到两枚小巧的硬物,一金一银,铃铛上还系着粉色的棉线,铃铛捏在掌心,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脑海有片刻的失神。
灵堂里的香烛燃到了半截,烛火在穿堂风里明明灭灭,映得墙上袁多金的遗像忽明忽暗。烛泪顺着青釉烛台往下淌,叠成一层又一层蜡渍,像极了人没忍住的眼泪,攒了满肚子才肯慢慢落下。
亲戚们早在傍晚就散去了,走时还不忘拍着袁夫人的肩说“节哀”,可那些轻飘飘的安慰落在她心里,只觉得更沉——此刻灵堂里只剩两个人,安静得能听见火盆里纸钱燃烧的“滋滋”声。
王多宝还还是那样失魂落魄地跪在最前排的蒲团上,脊背驼得厉害,像是被什么重物压弯了,连坐直的力气都没有。
他双手攥着几张烧得半焦的黄纸,指节泛白,纸灰簌簌落在他的黑裤上也没察觉。眼睛空得像蒙了层灰,直勾勾盯着火盆里的火苗,仿佛那跳动的火焰里藏着什么答案,连火盆里的火星溅到他手背,烫出个小红点,他也只是迟钝地眨了眨眼,没半点反应。
还是袁夫人端着新的纸钱走过来,见他这模样,心头发酸,伸手轻轻把他的手往回拉了拉,低声说:“多宝,小心烫。”他才像是刚回魂,茫然地看了袁夫人一眼,又慢慢低下头,嘴里喃喃着没人听清的话。
袁夫人一身素黑的衣裳,领口别着朵小白花,花瓣边缘已经有些发蔫。她脸上的泪痕还没干,新的眼泪又顺着脸颊往下掉,吧嗒吧嗒砸在身前的拜垫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她手里的纸钱一张接一张往火盆里送,动作慢得有些机械,指尖被纸边磨得发红。火苗舔着纸边,把“袁多金”三个字的纸人烧得蜷缩起来,她看着那团火,眼泪掉得更凶了——以前袁多金总说“烧这些没用”,可现在她除了烧纸,好像再也没什么能跟他说说话的办法了。
放在灵堂角落矮柜上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之前老袁帮她设置的、带着点轻快调子的铃声,此刻在肃穆的灵堂里格外突兀,像根针戳破了满室的沉寂。
袁夫人的身子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像是被铃声惊到了,她抬手用袖口擦了擦脸,指尖蹭得脸颊发疼,又怕惊扰了遗像里的人,轻手轻脚走到矮柜旁,拿起手机走到灵堂最里面的阴影里,才按下了接听键,声音带着刚哭过的沙哑:“喂?你好?”
“妹子,抱歉啊这个点了,还给你打电话。”电话那头传来赵国强沉稳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客气,“是关于老袁留下的那些资料,妹子你看是方便你什么时候自己来单位取,还是我安排人给你送过去?你要是不方便,让他们多跑两趟也没关系。”
袁夫人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指腹蹭过冰凉的手机壳,指节微微泛白——那些资料她知道,虽然没标着“绝密”,却记着袁多金这些年处理特殊事务的记录,还有些涉及“异常能量”的标注,都是不能往外传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