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眼睛“唰”地亮了,立马围拢上去。几个小辈手快,一人抢了支冰淇淋;张副官和袁多金倒是客气,各拿了瓶冰红茶;老爷子和赵国强则拧开冰镇的矿泉水,“咕咚”灌了一大口。
“呼——爽!”
不知是谁先开了口,众人跟着齐齐喟叹,暑气仿佛一下子消了大半。
柳长生和林一凡站在一旁,看着这热闹劲儿,无奈地笑了。“小凡,你也去歇会儿吧。”柳长生声音温温柔柔的。
“好嘞,长生哥。你也赶紧歇会儿吧别累着,这么热的天容易中暑。”林一凡应着,坐在了小师叔旁边,给小朋友扇着风,这天气太毒了,小卖部的老板娘心善就让她帮忙照看了一下小师叔,就没让小朋友跟着一起。
柳长生又把剩下的扇子挨个分了,才提着几瓶水和一把扇子,慢慢走到苏砚之身边。
小丫头正捧着冰淇淋吃得欢,冰凉的甜意顺着喉咙往下滑,她还嫌不够,把矿泉水瓶贴在脸颊上,凉丝丝的,舒服得眼睛都眯成了月牙。“唔……好舒服呀。”
柳长生在她身边坐下,拿起扇子轻轻给她扇着风,风里带着点凉意,拂过发梢衣角:“师妹,少吃点冷饮,你体寒,吃多了该不舒服了。”他语气里满是疼惜。
“知道啦知道啦,”苏砚之头也不抬,声音糯叽叽的,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活像只被顺毛的小猫:“师兄,我正开心呢,别说这些让人难过的话嘛。”说着,还腾出一只手,像小猫挥爪似的轻轻拍开他拿扇子的手,眼底闪着狡黠的光,分明是在耍赖。
柳长生被她这模样逗笑了,也不恼,只是把扇子往她另一边挪了挪,继续慢慢扇着。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一行人身上,老老少少伴着偶尔掠过的微风和远处隐约的笑语,一派岁月静好的温柔。
苏砚之眉梢微蹙,目光落在前方街口那个突然出现的身影上。那人衣衫褴褛,浑身沾满污泥,正疯疯癫癫地在地上滚来滚去,时而爬起来仰天大笑。
笑声凄厉得让人心里发紧,时而又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含混不清地念叨着:“姆妈……姆妈……”,转瞬又像受了极大的惊吓,尖声哭喊:“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咦?这里怎么会有乞丐?”苏砚之喃喃自语,语气里满是疑惑。
不远处小卖部的老板娘刚清洗完冰库正用抹布擦净了手上的水渍,闻声走了出来,听见苏砚之的疑问,热心地搭话:“小姑娘,你讲格个讨饭佬啊?”
周围的人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苏砚之点了点头,眼神里的疑惑更重了些。
老板娘脸上掠过一丝惋惜,又带着几分心疼和难过,叹了口气说:“格桩事体啊,我倒真当晓得上一点嘞。”
苏砚之眼睛一亮,轻轻拉了拉老板娘的手,摇着胳膊撒娇:“老板娘姐姐,你快告诉我嘛,我真的好好奇。”
一声“姐姐”叫得老板娘心花怒放,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拍了拍苏砚之的手背,语气却重又沉了下来,带着惋惜开口:“我勿是格搭本地咯,是后来嫁过来咯。刚嫁过来辰光,格小区才建好勿久,格桩事体也是听屋里老人讲咯。格个人啊,其实勿是讨饭佬,是个疯子嘞。”
众人闻言,都轻轻点了点头,看着街口那个疯疯癫癫的身影,脸上满是惋惜。“那人是生来就疯的吗?”林一凡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不忍。
“勿是格样咯!”老板娘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明显的怒气:“勿是格样咯,我没嫁过来之前就听见过她嘞。当年啊,是荷花村顶顶漂亮的姑娘!格副模样,水灵得就像新采下来的荷花,哪个见了不夸一句啦?哎,就是后来不晓得受了啥个天大的刺激,好好的人就格能疯掉了。勿久,连跟她相依为命的姆妈也走掉了……”
最后几个字轻飘飘的,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在场的人都沉默了,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那个在烈日下翻滚哭喊的身影,此刻突然变得清晰又模糊——谁能想到,那样一个疯癫的人,也曾是个明媚如花的姑娘?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酸的、涩的、疼的,五味杂陈。
老板娘也察觉到气氛沉郁,叹了口气又说:“还好之前那小村子拆迁了,如今这小区里住的大多是新来的,心肠都好。她虽说看着脏,但总有人给她送吃的喝的,也算是没受什么大迫害……”
赵国强身为警察,比谁都清楚这背后的分量。荷花村那地方偏远,勉强算得上山区,一个疯癫的女人,没了亲人照拂,在从前那种环境里,下场不堪设想。
如今能平平安安活到现在,没遭什么大罪,已是万幸,是多少陌生人的善意,才撑起了她这颠沛的日子。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眼里满是无力。
老板娘见大家都垂着头,情绪低落,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嘴:“瞧我这臭嘴,净说些不高兴的事儿,扫了大家的兴。”
苏砚之紧紧攥着手里的矿泉水瓶,瓶身的凉意丝毫驱散不了心头的憋闷,只觉得眼睛酸酸的。她猛地抬起头,看向柳长生:“师兄,你那里还有冰的矿泉水吗?”
柳长生看着小丫头眼里的坚定,瞬间明白了她的心思,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冰的还有,想去就去吧。师兄和师尊,永远都是你的后盾。”
苏砚之用力点了点头,接过柳长生递来的冰镇矿泉水,特意拧开瓶盖,快步朝着那个女疯子走去。
这鬼天气,太阳像个巨大的火球挂在天上,气温怕是快飙到四十度了。可那女疯子身上还套着件破烂的厚外套,就那么在太阳底下暴晒,再这么下去,非中暑不可。
“嘻嘻,姆妈……阿哥回来。哈哈”女疯子还在原地咿咿呀呀地傻笑着,看见苏砚之递过来的水,像是受惊的兔子,猛地后退了两步,眼神里满是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