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消毒水的味道像一张无形的网,把陈漾困在陈宴熙的身体里。她每天都往IcU门口跑,隔着厚厚的玻璃,贪婪地望着那个躺在病床上、插满管子的“自己”——那具属于陈漾的躯壳,自从几天前突发意外被送进来后,就再也没有醒过。
“医生,请问陈漾小姐什么时候才能醒?”我装作好奇地问道,指尖却在口袋里攥得发白。她怕听到那个最坏的答案,怕自己永远被困在这具借来的身体里,连回家都成了奢望。
对于这些询问的人,护士总是摇头:“还在观察,各项指标都不太稳定。”像陈漾这样的大明星,自从车祸的新闻爆出之后,就有不少人挖到了她所住医院甚至连她的病房号都知道,要不说现在的私生饭可怕呢。
而对于陈宴熙的过度关心,护士们也只当她是陈漾的粉丝,毕竟没有人会相信灵魂互换这样离奇的事情。
“陈小姐,您现在恢复的差不多了,过段时间应该就可以办理出院了。”护士说道。
“哦,是吗?”陈漾尴尬地笑了笑,随后跟着护士离开了IcU门口。
她不知道的是,暗处有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IcU里的动静。赵琪穿着清洁工的制服,推着拖把桶在走廊里游荡,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恨意。她花了三天才混进这家医院,摸清了查房的时间,甚至记住了给陈漾换药的护士的名字。
在赵琪潜伏的第四天下午,护士站的人都去处理隔壁床的突发状况,治疗盘就那么随意地放在推车最上层,里面有给陈漾注射的营养液。赵琪的心跳得像擂鼓,她假装拖地,慢慢靠近,趁着没人注意,飞快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针管,将里面透明的液体全部推进了那袋营养液里。
那不是致命的毒药,只是浓度高了三倍的电解质溶液。 对于现在的陈漾来说,这样的剂量不会立刻致命,却足以让本就虚弱的身体出现电解质紊乱,引发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就像推倒第一块多米诺骨牌,剩下的,交给命运就好。
做完这一切,赵琪若无其事地推着拖把桶离开,背影融进走廊尽头的阴影里。
两个小时后,IcU里响起刺耳的警报声。
陈漾当时正在病房里发呆,突然看到一群人从门口跑过,朝IcU跑去。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心脏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了一样。她疯了一样冲向IcU,却被护士拦在外面。隔着人群,她看到医生和护士围着那张病床忙碌,心电监护仪上的曲线越来越平缓,最后拉成一条冰冷的直线。
“病人心率下降!准备除颤!”
“肾上腺素1毫克静推!”
“血压测不到了!”
那些声音像针一样扎进陈漾的耳朵。她瘫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那个躺在里面的人,是她存在过的证明。现在,没了。
傍晚,医生走出IcU,摘下口罩,对匆匆赶来的陈泽民一行人摇了摇头。宋馨文当场就哭晕过去,陈泽民扶着墙,背佝偻得像一株被狂风压弯的老树,想来这些日子他一定是累极了。
陈漾站在人群外,看着这一切,喉咙里像堵着一团滚烫的棉花。她想冲上去抱住父母,想说“我在这里”,可她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了。原来,连悲伤的资格,她都被剥夺了。一个正常人又怎么会为了一个陌生人的离世而难过。
那天晚上,我把自己关在陈宴熙的病房里。窗外的月光惨白,照在她脸上,映出的却是陈宴熙清秀的眉眼。她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脸,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模糊。
她好像听到了父母的哭声,听到了医生宣布死亡的声音,还听到了自己心底一个绝望的呐喊——“我要死了吗”。
然后,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再次醒来时,病房里拉着窗帘,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阳光味。
陈漾眨了眨眼,意识像生锈的齿轮,慢慢转动起来。我动了动手指,感受到的是陈宴熙身体的触感。
那个属于陈漾的身体,已经不在了。
而我,还困在这具躯壳里,像一个被遗忘在人间的幽灵。
陈漾朝旁边换药的护士问了句,“护士姐姐,今天几号了?”
“今天吗?”护士看了一眼手机,“今天是4月15号了。”说完她就推着推车离开了病房。
“4月15号?”
不对,我死的那天,是12号啊。也就是说我昏迷了将近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