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流霜宗的路上,凌无名难得主动开了口。
“在我很小……剑脉未损之时,林崇光曾带我去过一次剑阁顶层,见过叩幽冥。
那时,它周身萦绕的气息极为诡异,不似如今这般与你契合。”
他斟酌着用词,继续道:“他曾说叩幽冥是上古封印鬼界的七大神剑之一,沾染的幽冥之气最重。
在剑圣寄放于林家之前,一直下落不明,故而也是七剑之中最为神秘的一柄。”
凌无名顿了顿,语气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后来,林家让族中所有所谓的剑道天才尝试与之契约,皆以失败告终。至于那些关于鬼界的传说……”
他摇了摇头,“我向来不信。人死如灯灭,哪来鬼界轮回?不过是无稽之谈。”
“不,”晋眠却转过头,神情是罕见的认真,“有的。冥界……或者说鬼界,是真实存在的。”
凌无名目光一凝,有些愣怔地看向她那双写满笃定的眼睛。
片刻沉默后,极轻地呢喃了一句,“那便很好了。至少,她能有个归处。”
这个她,晋眠猜测是凌无名的母亲,凝霜。
可这方天地的冥府早已关闭,生死簿下落不明,万千魂魄根本无处可归,也无法入轮回。
晋眠垂下眼眸,一时心头郁结。
*
东极荒西部是凌霄剑宗势力范围,林家也在其羽翼之下。
为了避开林家的追捕,两人绕了些远路,待赶回流霜宗时,已是第二日的下午。
回到小木屋,晋眠倒头就睡。直至夜深人静,才开始处理正事。
她将那养魂玉取了出来。
指尖轻触,一丝微弱却熟悉的魂魄气息被敏锐捕捉。
一丝精纯的幽冥之气渡入玉中,模糊的魂影顿时凝实了几分。
“凝霜。”晋眠唤道。
一位虚弱的、与凌无名眉眼有几分相似的温婉女子,朝着她盈盈一拜。
这道魂体实在是太虚弱了,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无法凝聚。
好在晋眠能感知魂魄的意思,温声道:“放心,二师兄剑脉虽损,但灵根极佳,且早已被师尊带回游仙宗,如今一切安好。”
魂影忧色稍减,再次深深拜下。
这次,晋眠却摇了摇头:“人死之后,前尘往事当一笔勾销。你久留阳世于他于你都不是什么好事,你不能留在他身边。”
凝霜的魂影顿时黯淡下去,流露出哀伤。
晋眠想了想,道:“不过,我可以允许你入他梦中一见,了却牵挂,待梦醒之后,必须回来。”
凝霜魂影立刻感激叩拜。
晋眠打了一个响指,凝霜的身形渐渐淡去,循着血脉牵引的方向而去。
数个时辰后,天将破晓,魂影如期归来。
只是周身那股执念与忧郁已然消散大半,变得释然许多。
她抬手打出一道玄奥法诀,将其引入冥剑中。
第三日中午。
凌无名找到晋眠,将一个沉甸甸的芥子袋递到她手中。
晋眠明显感觉到自家二师兄周身的气息比以往圆融了不少,就连境界瓶颈也有所松动。
想来定是昨夜凝霜入梦,解开了他的部分心结。
晋眠抿唇一笑,毫不客气地打开了芥子袋。
入眼满满一堆灵石。
“这是给我的零花钱?”晋眠眼睛顿时亮了。
凌无名露出一个极浅的笑,“你喜欢就好。”
他没有忘记,初见时,小师妹对灵石那毫不掩饰的喜爱。
这是他思考了一上午的决定。
“喜欢!太喜欢了!谢谢二师兄!”
晋眠当场露出一口大白牙,将芥子袋抱在了怀里。
于是,当下午萧忘来找晋眠时,就看到她正盘腿坐在床上,眼睛放光地数着灵石,一副小财迷的模样。
“好多钱好多钱!发财了!发财了!”
“小师妹你挖到灵矿了啊?!”萧忘不可思议惊呼,“怎么这么多灵石!”
“嘿嘿。”
晋眠神秘一笑,对昨天的事闭口不提。
萧忘没有追问,想起了来这的目的,一脸兴奋道:“大师兄和三师兄已经出来了,喊上二师兄,我们去流霜城转一转!”
晋眠立刻跳下床,“走!”
……
流霜城坐落于一片灵秀山谷之中,这里气候温润,植被茂茂,入目皆是苍翠,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香与草木清气。
五人信步闲逛,一路叽叽喳喳,走到了城中最大的广场上。
一处人头攒动的店铺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押注了押注了!游仙宗首场爆冷夺冠,第二场能否延续神话?”
“悬咯!听说各宗都憋着劲要针对他们呢!”
“我押风华宗!”
“我押凌霄剑宗!”
……
赌档前的光幕上,清晰显示着各宗门的实时赔率。
此时,游仙宗的赔率高得惊人,显然看好他们的人不多。
“我游仙宗第一场强势获得这么多积分,实力摆在这里,居然还是没几个人压我们能赢!简直鼠目寸光!”萧忘满脸写着不满。
一个熟悉而又讨厌的声音响起:“我押一千上品灵石,赌游仙宗下一场积分挂零蛋!”
晋眠看过去,只见岳千钧带着几个同门弟子,趾高气扬地将一袋灵石拍在赌桌上。
瞧见自己后,还挑衅地抖了两下眉毛。
她盯着那对乱舞的眉毛看了两秒,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径直走到庄家面前。
而后将一整袋灵石“哐当”一声放在桌上,声音清脆:“全押游仙宗,榜首。”
周围瞬间一静。
萧忘立刻跟上:“我跟!押游仙宗榜首!”
苏星河温和一笑,也取出灵石放下:“我自然是信任同门的。”
姜幻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随手丢出一个袋子:“凑个热闹。”
“嗯。”凌无名也扔了一个袋子上去。
五人押注的速度极快,几乎在一瞬间完成。
岳千钧被这整齐划一的动作噎得脸色发青,哼了一声,“小心赔的裤衩子都不剩!”
晋眠慢悠悠瞥向他,眉梢一挑:“你这么自信,就押这么点?”
她目光在对方钱袋上转了一圈,又道:不再加点?
岳千钧面色一红,又掏出一袋灵石放在桌面上。
晋眠不语,目光炯炯地继续盯着他,眼中的深意不言而喻。
岳千钧鼻腔中喷出一口粗气,又掏了一袋灵石。
旁边的同门赶紧拉住他,“少主!太多了!门主会责罚的!”
岳千钧一把推开那弟子,猛地看向晋眠,粗声粗气道:“够了吧?都押上!”
晋眠耸了耸肩,转身离去,轻飘飘撂下一句欠揍的话。
“问我够不够做什么?我又不是你爹。”
岳千钧:“……”
嗷!真是气死他了!!
为什么这个死丫头每次都能精准戳中他的肺管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