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阳公主一听顿时大感兴趣,“院主,何为虚妄?”
“这善见僧人倒也真有几分佛门修为,不过他参悟出的乃是佛门心火的初步功夫,与我道家的五行之火颇类,那燃脂的火焰根本就是他自己以法力凝聚,如何烧得坏自身?”
“不过他还学过几手旁门左道的幻术,用幻术遮盖了本身手臂,又有佛门心火遮掩,旁人看之不透,这才被他哄骗了而已。”
众人这才知道善见的根底,沁阳公主吐舌道:“看不出这么一个俊俏和尚,心肠居然这样狠,他用幻术骗人,方才东边高台上这个武僧可是实打实的用火燃臂,吃了天大的苦头。”
路宁道:“岂止燃脂是幻术,便是他这俊俏面目也是幻术,这和尚年纪当在五十以上,真实样貌虽然也清癯,比起众人目中所见却是天差地别了。”
这一句话可是大大惹恼了沁阳公主与云蘅郡主,两个小丫头本来为善见面貌所惑,虽然觉得他有些心狠,又在骗人,但依旧觉得为了他这一方取胜,也算不得什么。
却不想这和尚惯会骗人,甚至连好看的皮囊也是假的,顿时心头火起,那杜云蘅不过是鼓起腮帮自家生闷气,沁阳公主却哪里是肯善罢甘休的性子?连忙喊过一个侍卫来,让他下去场中将善见的真面目拆穿,煽动百姓,务必要给这弄幻骗人的坏和尚一个好看。
只是她这一番动作却是迟了,不待那侍卫下场将善见拆穿,戒得和尚已然上前与普慧方丈对话,那方丈自承不敌,坦然认输,声称要开始第三场比试。
侍卫见状也无法开口,只得无奈回来复命,倒把个沁阳公主气得满脸通红。
路宁却在心中思量,当年无意中路过铜炉山寺结下一番缘法,今日居然还真能遇见,倒要留意留意此人。
只是这位铜炉寺弟子负气离开之后也不知经历了些什么,居然会入了西域番僧门下,眼见得如今虽有佛法神通在身,但所作所为似乎已经入了左道旁门,非正宗佛门弟子所为,若有机会,自己或可出面点拨一二,以偿《人间轮王自在经》之情。
如今双方斗法,大觉寺与黑衣番僧那边斗成一胜一负,接下来便要看最为关键的第三场。
这一场双方各出一题为难对方以为比试,戒得和尚倒是大方,说是让大觉寺先出题目,普慧方丈却是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
戒得和尚见状笑道:“方丈大师如此支吾,莫非是想要认输不成。”
普慧方丈正为难间,忽有一个小沙弥走到他身后,低声说了几句,这方丈顿时精神大振,双掌合十道:“解脱世尊,戒得师兄,本寺出题的人到了,师兄待他上台自去问便是。”说罢便闭目不语。
戒得和尚与台下众人闻声往东边高台下看去,果然见一个身披袈裟的年轻僧人正拾阶而上,缓步走上高台。
这和尚年纪比起两处高台之上的高僧大德们都要年轻,与路宁年岁相当,一派雍容华贵,虽然头顶戒疤身披袈裟,行动之间却仿佛世家公子一般,其容貌固然不如幻术加下的白衣善见,但气质却犹有过之,只看得公主郡主又是眼前一亮。
随即二女便把眼来看路宁,似乎是想问一问他,这上台来的年轻僧人是否是以本来面目示人的。
路宁却无心搭理她们俩,心中暗暗好笑,想不到今日心血来潮,随着齐王出来瞧一瞧热闹,却一下子撞见两个熟人。
那善见也还罢了,毕竟只是耳闻,这气质不凡的年轻僧人却当真见过面,正是当年戒轮寺得了圆寂高僧始如和尚传承的贵族公子。
如今距离戒轮寺传法已经十年有余,这人虽然做了和尚多年,但少年时的仪态气质不改,只是一身佛法修为却端得了得。
依路宁看来,此人不但有回向心的修为,而且一身佛门法力气息凝重、内敛精纯,在场众多高僧,除了黑衣番僧之外再无人能够比拟。
“当年我被马奇师兄接走,那劫王教主供养和尚与始如和尚师兄弟之间如何纠缠,戒轮寺十方观合力绞杀邪教教主到底如何收场,却是不得而知。”
“只看石师兄在成京城忙于邪教之事多年未得清闲,便可推想供养和尚当日必定逃出生天了……嗯,今日事毕,倒要问问看此僧可知其中内情,或许能对石师兄有些帮助。”
路宁这边在腹内思量,那边厢年轻僧人已然登上东侧高台,台上这许多天京城中的名僧见了他纷纷站起,合十见礼,丝毫不敢以前辈自居,反而有如众星拱月一般将年轻僧人迎到最中心的蒲团之上座下,然后侍立其后。
台下众人看得议论纷纷,那年轻僧人自己面上却是不露任何异样神色,依旧淡定从容,仿佛众多高僧恭敬他乃是应当应份的一般。
戒得和尚来自西域,不认得这个年轻僧人,不免开口问道:“无量世尊,敢问这位师弟法号如何称呼,出身何宗何寺?”
那年轻僧人回道:“净妙世尊,贫僧觉真,见过戒得师兄。”
觉真二字一出,齐王、公主、郡主全都露出恍悟的神色,反倒是路宁对这个法号毫无所闻。
不过他察言观色,见着这几人似乎都知晓觉真这个名号,因此便开口问询。
齐王解答道:“院主乃是道门,而且不履凡尘,自然不晓得这位觉真大师的名号。”
“此人本是我大梁成京守备朱希若的六子,当年大梁两大武学圣地之一的戒轮寺有一位高僧圆寂之际传法世间,这位觉真大师身具佛门因缘,与乃父恰逢其会,成为高僧的传人。”
“虽然他身入佛门的时间不长,佛学却自深湛之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被戒轮寺方丈许为本寺佛法第一,故此世人都说他生有宿慧,必定是某位高僧大德转世。”
“后来他于十年间苦行传法,游遍天下十八州,为大梁有数名僧,便是西周、南唐,都有无数信众拥趸,诸多名寺大刹延请说法,只是因为乃父是朝廷大员,故此不便去西周南唐,也不曾踏足本朝两京之地罢了。”
“想不到今日斗法,大觉寺居然能请动觉真大师,便是本公主也早就听说他风度、谈吐、佛法都是本朝佛门第一,如今一看,果然有几分风采。”
沁阳公主目光灼灼地看着高台上的觉真,路宁听她话中之意,只怕什么佛法第一她是完全不在乎的,但这风度谈吐乃至容貌,才是吸引公主殿下的重中之重。
西边高台上的戒得和尚虽然来自西域,但在大梁传法已久,自然听过觉真大师之名,闻言也是吃了一惊,连忙施礼道:“原来是戒轮寺的觉真大师,恕小僧失礼了。”
“敢问大师此来,可是要替大觉寺与我等师徒斗法不成么?”
觉真和尚点点头,“请恕贫僧狂妄了,只是毕竟此乃我戒轮寺方丈法旨,贫僧也不得不来。”
戒得和尚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师父,见黑衣番僧无动于衷,于是便道:“既然如此,还请觉真大师出题,看我师徒能否解得。”
觉真叹了一口气,他修成佛门回向心,自然也能分辨得出来黑衣番僧的厉害,虽然对方似乎所学不正不纯,但佛法修为还在自己之上却是确定无疑的。
“净妙世尊,贫僧奉了方丈法旨,如今便以金莲宝座一尊,请教西域大僧的飞空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