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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血,并非凡间之物。

当那蕴含着海洋本源之力的深蓝色血液滴落,它们并未被脚下已然被黄金圣斗士鲜血浸透的废墟所吸收。恰恰相反,每一滴神血都仿佛是活着的、拥有独立意志的深渊造物。它们悬浮于地面之上,蒸腾起肉眼可见的、漆黑如墨的能量风暴。这风暴并非单纯的小宇宙,而是更古老、更纯粹的——神之怨念与愤怒的具现化。

“呃……啊啊啊啊啊——!!!!”

自波塞冬喉咙深处爆发出的,已不再是因疼痛而发出的吼叫,而是神格遭受极致侮辱后,源自灵魂本源的、疯狂而痛苦的咆哮!他那撕裂天地的吼声,让整个正在崩溃的海皇神殿都为之颤抖。剧痛与前所未有的屈辱,如同最高浓度的催化剂,将他血脉中沉睡的、属于奥林匹斯主神的破坏本能彻底唤醒。他那双曾经映照着海洋浩瀚的蓝色眼眸,此刻被无尽的怒火与杀意彻底染成血红,其中再无半分神性该有的威严与悲悯,只剩下要将万物、将历史、将一切存在都彻底归于虚无的、纯粹的破坏欲。

他左肩上那道由“星辰圣剑”留下的狰狞伤口,非但没有成为他的弱点,反而成了一个失控的阀门,让他那无穷无尽的神力毫无保留地向外倾泻。整个海皇神殿的物理法则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周围的深海之水不再是介质,而是化作了他愤怒的延伸,形成一个围绕着他高速旋转、不断扩大的死亡漩涡。御座殿那雕刻着神话史诗的穹顶、支撑着海界权柄的巨大梁柱、铺满着奇珍异宝的华美地面……一切有形的物质,都在这恐怖的神力风暴中被扭曲、拉伸、撕裂,最终被分解为最原始的能量粒子,无声无息地融入那片不断扩张的漆黑风暴之中。

他不再仅仅是“站”在这里,他本身,就化作了这片正在无限崩坏、吞噬一切的海之领域!

“你们……这些尘埃……竟敢让本皇流血……”

波塞冬的声音变得低沉、粘稠而扭曲,仿佛是来自万丈海渊之下、被禁锢了无数世纪的古老邪物在耳边低语。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冰冷刺骨的审判,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很好……作为亵渎神明的代价,本皇将不再赐予你们死亡那种仁慈的解脱,而是要让你们亲眼看着自己誓死守护的大地,被本皇的泪水与怒火……彻底淹没!”

盘膝于废墟中央的沙加,在那恐怖威压下,身体剧烈一震,猛地睁开双眼,一缕金色的血液顺着他紧闭的唇角缓缓流下。他所“看”到的,不再是小宇宙层面的对抗,而是更为宏大、更为绝望的景象。

“……糟了!”他用尽仅存的力气,将自己颤栗的感知通过念力传递给每一位同伴,“他的神魂……正在与外界的七大洋彻底连接!我能‘听’到……全球的海平面在以非自然的速度疯狂上涨,大气层中的水汽被强制抽离,风暴正在所有大陆的海岸线疯狂汇集……他要用整个地球的海洋,来发动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清洗!”

沙加的警告如同一柄冰冷的巨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修罗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几乎停止了跳动,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彻骨的寒意让他全身的血液都仿佛被冻结了。“完了!这才是原作漫画里那个一念之间就要发动大洪水、清洗世界的波塞冬!他被我们打伤,反而成了导火索,跳过了所有中间阶段,让他被封印的、最完整的神魂彻底觉醒了!他的意识正在和整个地球的海洋同步,一旦这个过程完成,他就不再是一个‘人’,而是‘海洋’这个概念本身!到那时,别说我们七个,就算十二黄金齐至,也绝无可能对抗一颗星球的自然伟力!”

神殿深处,海皇波塞冬展露出他作为创世神只的、最真实、最恐怖的一面。他手中握着那柄象征海洋霸权的、已经出现裂痕的黄金三叉戟,用一种看待宇宙尘埃的漠然眼神,扫过了眼前的众人。

仅仅是这一眼,便带来了比之前神威结界更恐怖千万倍的灵魂威压。

在那双血红色神眸的注视下,黄金圣斗士们感觉自己“存在”的根基都被动摇了。他们不再是守护大地的战士,不再是人类中的至强者,甚至不再是“生命”。他们的一切,他们的荣耀、他们的意志、他们的过往与未来,都在那眼神中被无情地剥夺了意义,被还原成了……一些有形态的、随时会归于虚无的、毫无价值的杂质。仿佛他们的出生、他们的战斗、他们燃烧生命所贯彻的信念,在“海洋”这个从星球诞生之初便已存在的宏大概念面前,都成了一场转瞬即逝、毫无意义的笑话。

“呃……啊……”

灵魂的极致战栗,让大部分人都无法动弹。强如双子座的撒加,这位意志坚如钢铁、甚至能压制自身邪恶一面的男人,都感到自己的灵魂在神的威重之下即将分崩离析,连维系黄金圣衣形态的小宇宙都开始逸散。

然而,修罗这个体内寄宿着异世界灵魂的圣斗士,却在这足以抹杀概念的恐怖压力下,第一个做出了反应。他咬破舌尖,剧烈的疼痛让他从灵魂的麻痹中挣脱出了一丝清明。他强忍着那股仿佛要将自己从“存在”这个层面上彻底抹去的恐怖威压,双手紧握那柄同样受损的黄金之剑,将剑尖狠狠刺入脚下的地面,用这唯一的支撑,挡在了所有人的最前方。他的灵魂深处,属于自己的那份不甘、那份对既定命运的抗争,成了他对抗神威的最后一道、也是最坚固的一道壁垒。

他以凡人之躯,再次直面神明。

“蝼蚁的意志,倒有几分趣味。”波塞冬的声音,不带丝毫人类的情感波澜,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无法改变的宇宙真理,“但闹剧,也该结束了。”

他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黄金三叉戟。

没有起手式,没有小宇宙的燃烧,没有任何奥义的宣告。他就这样,随意地,仿佛只是要驱赶眼前令人厌烦的飞虫一般,向前,轻轻一挥。

一道纯粹到极致的、蕴含着无上神力的金色光波,就此诞生。

这道光波的出现,无法用人类的语言去形容。它并非光速,因为它所过之处,“速度”这个概念本身就已经失去了意义。它以一种超越了时空、因果的绝对姿态,朝着众人席卷而来。那光波所过之处,空间法则被彻底碾碎、抚平,时间的概念也变得模糊而混沌。

这不是招式。

这是“力量”本身。这是“海洋”的愤怒。这是神,对凡尘降下的最终裁决。

“防御!!”修罗用尽全身最后的气力,发出了嘶哑的、绝望的嘶吼。

面对这无可抵挡、无可理解、无可闪避的神罚,几乎是出于圣斗士战斗本能的最后残响,所有人都将手中仅存的天秤座兵器挡在了身前。

穆,这位念力大师,将自己破碎的精神碎片强行凝聚,化作最后一面薄如蝉翼的水晶墙,那上面流转的,是他生命最后的星光。沙加,这位最接近神的人,将那面已经布满裂痕的黄金圆盾死死护在胸口,盾牌上燃烧着他最后的慈悲与觉悟。卡妙,这位冰原的贵公子,将绝对零度的冻气毫无保留地释放,哪怕只能让那神罚延缓亿万分之一秒……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在三叉戟的光波面前,一切凡人的抵抗,都如同螳臂当车,毫无意义。

穆的水晶墙,这号称圣域第一防御的屏障,在接触到光波的刹那,连一瞬间都没能坚持住。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直接从物理层面上被“抹去”了。恐怖的法则反噬让穆的双眼流下血泪,整个人如遭雷击,意识瞬间沉入无尽的黑暗。

沙加手中的黄金圆盾发出不堪重负的、最后的哀鸣。那面沐浴过雅典娜神血、坚不可摧的盾牌,在光波的抚摸下,表面的裂痕瞬间扩大,紧接着,在一声宛如星辰碎裂的悲鸣中,彻底崩解成无数金色的粉末!沙加手中的黄金剑亦随之寸寸断裂。蕴含着“真理”的神器,在更上位的“权能”面前,脆弱不堪。

紧接着,撒加与阿布罗狄的长枪、修罗的黄金剑、卡妙的拐、迪斯马斯克与穆的三节棍……这十二件自神话时代流传至今、为弑神而生的传说兵器,在这纯粹的神力冲击下,光芒尽数黯淡,器身扭曲变形,其上所蕴含的神圣法则被彻底冲刷、磨灭!

破碎的希望,伴随着七道被狠狠击飞出去的金色身影,如同狂风中七片无力的落叶,被狠狠地抛向四方,重重地砸落在崩坏神殿的废墟之中。

“噗——!”

金色的血液,如同绽放的凄美花朵,染红了每一件破碎的黄金圣衣。众人倒在冰冷的瓦砾之中,他们的小宇宙之火,被那一道神罚之光彻底吹熄,变得微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消散,七人,在同一瞬间,彻底失去了战斗能力。

波塞冬漠然地看着这一切,那血红的眼神中没有半分得色,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再次缓缓举起了三叉戟,准备挥下第二击,将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连同他们那可笑的意志,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无力感,与彻底的、深不见底的绝望,如同最深沉的海水,淹没了每一个人的心。

难道……一切真的就到此为止了吗……

就在这时,在这片死寂的、连时间都仿佛凝固的绝望之中,一个身影,用那柄已经弯曲变形的黄金长枪支撑着地面,在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中,再次颤抖着,极其缓慢地,却又无比坚定地,站了起来。

是撒加。

这个刚刚在同伴的信任中完成了自我救赎,重新找到了守护意义的男人。他的双腿在剧烈地颤抖,每站起一寸,全身的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他最终还是站得笔直,如同一座风雨飘摇中决不倒塌的灯塔。

“我们……可以被毁灭……”他的声音嘶哑、微弱,却无比清晰,如同惊雷般回荡在这片崩坏的神殿中,“但雅典娜的圣斗士……绝不会……屈服!”

紧随其后,修罗也挣扎着,靠着一块巨石,强撑着半跪起身。他张开双臂,以自己那残破的身体为盾,护住了身后已经彻底昏迷的穆和卡妙。他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视线中天旋地转,但作为指挥官的本能,让他做出了最后的、守护同伴的姿态。

凡人的意志,在神罚面前,渺小如尘埃,却在这一刻,展现出了连神明都无法轻易磨灭的韧性。

“无趣的……抵抗。”

波塞冬对这毫无意义的顽抗,终于感到了最后一丝不耐。他手中的三叉戟,即将挥下。那凝聚着足以清洗整个世界的灭世之力,已在戟尖闪耀。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身影,突然从远处一根尚还屹立的断柱阴影中,如炮弹般暴起!他的小宇宙虽然远不及在场的黄金圣斗士,却带着一股不惜一切、同归于尽的决绝与疯狂!

但他攻击的目标,并非无懈可击的波塞冬,而是海皇身后那张空无一人的、散发着神圣威压的王座!

是加隆!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加隆拼尽全力的一击,如同飞蛾扑火,在接触到王座周围的神力屏障时被轻易弹开。他借着这股沛然莫御的力道在空中翻滚,重重地摔在地上,口中喷出大量的鲜血,却毫不在意。他挣扎着抬起头,朝着黄金圣斗士们,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出了他最后的、也是最彻底的“背叛”:

“愚蠢的圣斗士们!你们根本杀不死神的真身!他的灵魂与这片大海相连,肉体毁灭了也能瞬间重塑!你们的目标应该是封印他的灵魂!”

“用雅典娜之壶!那是女神在上一次圣战中留下的、唯一能囚禁神之灵魂的神器!”

这声嘶吼,如同一道划破永夜的惊雷,在绝望的众人心中轰然炸响!

雅典娜之壶!封印灵魂!

波塞冬那即将挥下的手臂,第一次停顿了。他缓缓地、僵硬地转过头,那双血红的、冰冷的、不含任何感情的目光,第一次,真正地落在了加隆这个“叛徒”的身上。那眼神中所蕴含的杀意,足以让任何凡人的灵魂在瞬间被冻结、粉碎。

就是现在!

这稍纵即逝的、由加隆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的、不到一秒钟的机会,被修罗那濒临极限的大脑,精准无比地捕捉到了!无数的念头、情报、可能性在他的脑海中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闪电般地碰撞、重组!

“加隆……他果然知道!他挑起这场圣战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帮助波塞冬,而是为了他自己的野心!但现在,他把这个足以决定胜负的最大秘密说了出来……为什么?是为了在绝境中自保?不……不对!他看我的眼神……那是……托付!他是在用自己的命,为我们创造机会!他想让我们赢!他想让雅典娜赢!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才是唯一的破局之法!不是击败,是封印!”

一个无比疯狂、却又闪耀着唯一希望之光的计划,瞬间在他的脑海中成型!

他不再有丝毫犹豫,用尽最后残存的意志,将小宇宙凝聚于声带,对着身旁同样震惊、但还勉强维持着一丝清醒的穆和沙加,下达了他作为指挥官的、最后的指令:

“穆!沙加!用你们最后的念力!带一个人……传送回圣域,去取雅典娜之壶!”

“其他人——为他们……争取时间!”

这道命令,如同在黑暗无边的深海之中,点燃的一束决绝的烽火,瞬间照亮了所有还残存着意识的黄金圣斗士们那双黯淡的眼眸。

去圣域?取壶?

争取……时间?

他们看向那缓缓转向加隆,即将降下灭绝神罚的波塞冬,又看了看自己这副连站立都已是奢望的残破身躯。他们在一瞬间便明白了,所谓的“争取时间”,将意味着什么。

那将是以凡人之躯,去直面一位被彻底激怒的、奥林匹斯主神最纯粹、最彻底的怒火。

那将是……一场注定有死无生的……最后的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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