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尔哈拉宫的王座之间,空气仿佛凝固成了万年不化的坚冰。
那句冰冷的“该你下台了”,如同最终的判词,回荡在阿鲁贝利西的耳中,将他从“新王”的狂喜巅峰,一脚踹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握着“火炎剑”的手,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恐惧。
眼前这个身穿祭坛座白银圣衣的男人,加隆,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小宇宙,是如此的深不可测。它不像黄金圣斗士那样炽热如恒星,而是如同宇宙深渊本身,冰冷、幽暗,却又蕴含着足以吞噬一切的、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
“你……你这家伙……” 阿鲁贝利西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惊骇而变得尖锐、扭曲,“这股气息……这股气息……我记得!”
一幕他试图忘记的、耻辱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冲垮了他的理智!
就在不久前,他用“紫水晶之盾”成功困住了天蝎座米罗,正当他得意洋洋地准备享用胜利果实时,一股同样冰冷、同样深不可测的小宇宙,如同鬼魅般降临!
那股力量的主人甚至没有现身,仅仅是凭借那股威压,就让他引以为傲的“智慧”和“陷阱”显得无比可笑。那是一种来自更高生命层次的绝对碾压,将他所有的算计都视若无物!
当时,他被那股力量吓得肝胆俱裂,甚至来不及确认对方的身份,就狼狈不堪地选择了撤退。
“我……我以为……” 阿鲁贝利西的瞳孔因为恐惧而收缩到了极致,“我以为那是……是撒加的亡灵在作祟!!”
“是你!?” 他终于将眼前的人与那天的恐惧重合在了一起,“从那个时候起,你就已经盯上我了?!”
加隆的脸上,隐藏在祭坛座头盔的阴影之下,嘴角勾起了一抹毫不掩饰的轻蔑。
“撒加?不。”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嘲弄,“你这种渺小的存在,还不配惊动我的兄长,再说我哥哥又没死。”
他缓缓抬起一根手指,遥遥地指向了阿鲁贝利西。
“我到底是谁,你没有资格知道。”
“你唯一需要知道的,就是你那引以为傲的‘智慧’,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是何等的……一文不值。你本该在上一次就学到这个教训,可惜,你这只贪婪的老鼠,还是没能管住自己的爪子。”
“你……你少在那里故弄玄虚了!!!”
加隆的轻蔑,彻底引爆了阿鲁贝利西那脆弱的自尊心。恐惧被一种垂死的疯狂所取代!
“你以为我还是那个时候的我吗?!” 阿鲁贝利西疯狂地嘶吼着,他高举起那颗从齐格弗里德身上夺来的、染血的奥丁蓝宝石,“我已经拿到了最强的力量!再加上我无双的智慧!我才是亚斯格特的‘新王’!我才是无敌的!”
“去死吧!!”
阿鲁贝利西决定先发制人,他要用自己最强的陷阱,将这个故弄玄虚的混蛋彻底埋葬!
“紫水晶之盾 (Amethyst Shield)!!”
他将自己所有的小宇宙,连同那颗蓝宝石中他根本无法完全掌控的、属于齐格弗里德的残余力量,一并爆发了出来!
这一次,不再是单一的牢笼!
“嗡——嗡——嗡——!”
大殿之内,空气剧烈地震动!成百上千块闪耀着妖异紫光的、无比巨大的魔性紫水晶,凭空凝结而成!它们如同接到了命令的鲨群,从四面八方,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以雷霆万钧之势,朝着大殿中央的加隆爆射而去!
这已经不是“陷阱”,而是“绝杀”!阿鲁贝利西要将加隆连同他站立的那片空间,彻底碾碎、封印在万劫不复的水晶地狱之中!
面对这铺天盖地、足以让黄金圣斗士都感到棘手的攻击,门口重伤的艾欧里亚和艾俄洛斯同时发出了惊呼:“加隆!小心!!”
然而,加隆——
他甚至连脚步都没有移动分毫。
他只是用一种近乎“无聊”的眼神,看着那些呼啸而来的死亡水晶,平静地,抬起了自己的一只手,掌心向前。
“天真的陷阱。”
“异次元空间 (Another dimension)!!”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毁天灭地的轰鸣。
“嘶——!!!”
一声低沉的、如同布匹被撕裂的空间鸣响!
在加隆的面前,整个空间,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巨石,骤然扭曲、撕裂!一个深不见底、散发着不祥气息与星辰微光的异次元裂缝,凭空张开!
那成百上千块、足以封印一切的致命紫水晶,在触碰到加隆身体之前,就被那股强大到不讲道理的空间法则之力,尽数吞噬!
它们没有破碎,没有被弹开,只是无声无息地,被放逐到了未知的次元,永远地消失了。
阿鲁贝利西的最强束缚技,就在他的眼前,被加隆用一种最轻松、最轻蔑、最无法理解的方式,彻底化解。
“不……不可能……”
阿鲁贝利西的思维,彻底宕机了。
他的“智慧”,他的“最强之盾”,在这个男人面前,就像是小孩子的积木一样,被随手推倒。
“我的紫水晶……我的陷阱……怎么会……”
“你的‘智慧’,用完了吗?” 加隆冰冷的声音,如同丧钟般敲响,“那么,就该我了。”
“不!我还没输!!”
阿鲁贝利西的理智,在绝对的恐惧下彻底崩溃了。他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握紧了手中最后一张、也是他认为最强的王牌!
“我还有这个!!!”
他高举起那柄从米伊美手中夺来的“火炎剑”!
“火炎剑 (Flame Sword)!!”
阿鲁贝利西疯狂地嘶吼着,像是在为自己打气:“这把剑里,还残留着天蝎座米罗的小宇宙!!我就是用它击败了受伤米伊美那!!”
“现在,我就用你们圣斗士的力量,来杀了你!!”
他将自己残余的所有力量,连同那颗蓝宝石的能量,不顾一切地、疯狂地灌注到了这把魔剑之中!
“嗡——!!!”
魔剑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悲鸣!剑身之上,瞬间燃起了妖异的、混合着诅咒火焰与天蝎座猩红神焰的……绝望之炎!
“去死吧!!!”
阿鲁贝利西化作一道流光,人剑合一,将这道凝聚了他所有罪恶与最后希望的攻击,狠狠地斩向了加隆的头颅!
“那是米罗的小宇宙!!” 艾俄洛斯瞳孔一缩,“小心,加隆!那股力量很诡异!”
面对这垂死的一击,加隆的眼中,终于闪过了一丝真正的、冰冷的杀意。
“你……侮辱了‘圣斗士’这个词。”
他低沉的声音,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殿。
“你利用同伴,背叛君主,夺取不属于你的力量……你这种人,连死在圣斗士的拳下,都是一种玷污。”
“但是……”
加隆缓缓地,高举起了自己的双手。
“作为给予你解脱的、最后的慈悲……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粉碎群星的力量!”
“轰——!!!!!”
就在加隆摆出那个姿势的瞬间,一股比刚才“异次元空间”还要恐怖千倍、万倍的、浩瀚无垠的恐怖小宇宙,从他那件祭坛座白银圣衣之下,毫无保留地、彻底爆发!
整个瓦尔哈拉宫,在这股力量的面前,剧烈地震动、哀鸣!无数的冰柱从穹顶坠落,坚硬的地面,以加隆为中心,寸寸龟裂!
门口,艾俄洛斯、艾欧里亚、阿鲁迪巴三位黄金圣斗士,同时露出了震惊、甚至带着一丝惊恐的表情!
“这个姿势……这个起手式……” 艾欧里亚的声音在颤抖,“不……不可能……这是……”
艾俄洛斯那双睿智的眼眸中,也写满了不敢置信:“粉碎银河的力量……这是……撒加的……”
加隆的双掌之间,一个浓缩了亿万星辰生灭、璀璨到极致、也毁灭到极致的能量宇宙,正在飞速成型!
“就用你那渺小的生命,来见证这究极的毁灭吧!”
“银河星爆 (Galaxian Explosion)!!!!!”
加隆的双掌,悍然推出!
那片浓缩的银河,以超越光的速度,轰然爆发!
阿鲁贝利西那道携带着米罗小宇宙的“火炎剑”剑光,在这片真正的“宇宙”面前,渺小得,甚至不如一颗尘埃!
连一瞬间的僵持都没有发生!
那道猩红的剑光,在接触到“银河星爆”的瞬间,就被彻底吞噬、分解、湮灭!
阿鲁贝利西脸上的惊恐与疯狂,被定格在了永恒的最后一刻。
他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
他那身被他视为“新王”象征的天权星神斗衣,连同他罪恶的身体、卑劣的灵魂、以及那不切实际的野心……
在“银河星爆”那摧枯拉朽的、绝对的毁灭之光中,被彻底、完全地……
蒸发了。
……
……
毁灭性的力量过后,大殿陷入了死一般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加隆缓缓放下了双手,身上那股足以撼动仙宫的恐怖小宇宙,如同退潮般,悄然收敛,又恢复了那个冷静、肃穆的祭坛座白银圣斗士。
“叮……当啷……当啷……”
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响起。
阿鲁贝利西被蒸发后,他所持有的三颗宝石——属于他自己的“天权星奥丁蓝宝石”,以及那颗刚刚从齐格弗里德身上夺来的“天枢星奥丁蓝宝石”和“从摇光星米伊美夺来的奥丁蓝宝石”,连同那把已经失去了所有魔力的“火炎剑”,从半空中坠落,掉落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亚斯格特最大的叛徒、阴谋家,阿鲁贝利西,形神俱灭。
“……”
艾俄洛斯、艾欧里亚、阿鲁迪巴,三位黄金圣斗士,用一种极度复杂的目光,沉默地看着加隆的背影。
他们亲眼见证了在雅典娜神像前,女神是如何将这件“祭坛座”圣衣赐予了这个男人,以此作为他洗心革面的证明。他们接纳了他作为“同伴”……
但他们从未想过,这个“同伴”的力量,已经达到了如此深不可测的、甚至……足以与他哥哥撒加比肩的恐怖境地!
加隆没有理会身后那三道复杂的视线。
他平静地走上前,弯腰,拾起了那三颗奥丁蓝宝石,以及那把火炎剑。
他走到了正抱着齐格弗里德尸体、因为刚才那恐怖一击而呆住的希露达女王面前。
在希路达女王那带着泪痕的、惊讶的目光中,加隆单膝跪下,将那颗属于“天枢星”的蓝宝石,轻轻地,放回到了齐格弗里德那已经冰冷的胸膛上。
这是一个战士,对另一个虽为敌人、却无比忠诚的英雄,所能给予的、最后的尊重。
就在这时,瓦尔哈拉宫那破碎的大门处,传来了两阵急促、却又明显虚弱的脚步声。
“咳……咳……该死的……这里的气息……怎么回事?”
“米罗!慢一点,你的伤口……”
两道身影,相互搀扶着,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正是浑身浴血、圣衣多处破损的天蝎座米罗,以及同样气息紊乱的巨爵座艾扎克!
“米罗!艾扎克!” 艾欧里亚惊喜地叫道,“你们也……!”
“哼……我们刚解决完巴多那个难缠的影子……” 米罗喘着粗气,他的目光瞬间锁定在了大殿中央的加隆身上,“……就感觉到这里爆发出了……一股……一股简直不像话的恐怖小宇宙!我就知道……加隆!你这家伙,果然是你干的!”
艾扎克的目光则迅速扫过全场,当他看到希露达女王怀中的齐格弗里德时,瞳孔微微一缩:这里……齐格弗里德……死了?”
“是阿鲁贝利西干的。” 艾俄洛斯沉声回答,他看了一眼地面上那两颗宝石,“不过,他已经……被加隆解决了。”
“我就知道你这家伙能行!” 米罗咧了咧嘴,虽然牵动了伤口,但他还是露出了一丝笑容,“不枉我把米伊美那个麻烦的竖琴手丢给你……” 他随即又看向那空无一物的地面,“等等,阿鲁贝利西人呢?”
“蒸发了。” 阿鲁迪巴用一种言简意赅、却又充满震撼的方式回答道。
米罗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加隆站起身,平静地回应了米罗刚才的话:“米伊美的心结已解,按照你的意思,将他送到了附近的村庄,他的命保住了。”
艾俄洛斯,他强忍着伤痛,开始清点这惨烈的战局:
“托尔,被阿鲁迪巴击败,确认死亡。”
“芬里尔,被艾欧里亚击败,确认死亡。”
“斯多,被艾扎克击败,确认死亡。”
“巴多,被米罗击败,确认死亡。”
“哈根,被我击败,尚存一息。”
“米伊美,被加隆击败,心结已解,虽然被阿鲁贝利西偷袭,现被加隆送到附近村庄,目前没有生命危险。”
“齐格弗里德,被阿鲁贝利西刺杀身亡。”
“阿鲁贝利西,被加隆……审判。”
他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亚斯格特的八名神斗士,至此……只剩两人存活。”
战斗,终于结束了。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一个圣洁而悲伤的声音,阻止了他们。
“不……”
希路达女王,抱着齐格弗里德的尸体,缓缓地站了起来。她已经彻底摆脱了魔戒的控制,那眼眸,恢复了往昔的清澈与睿智,但此刻,却被更深的悲痛与……恐惧所笼罩。
“谢谢你们,雅典娜的圣斗士们……” 她的声音因悲伤而颤抖,“你们拯救了亚斯格特……但是……齐格弗里德的牺牲,和其他神斗士的死亡……这并不是结束。”
“女王陛下?” 艾俄洛斯皱起了眉头,“戒指已经被修罗斩碎,敌人也已伏法。您……”
“不!” 希露达的声音,忽然带上了一丝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控制我的,不是波塞冬!那个戒指……尼伯龙根之戒,它只是一个……一个‘媒介’!”
“当我戴上那枚戒指时,” 希露达的身体微微发抖,“我的意识,坠入了一个无尽的、冰冷的、比尼夫尔海姆还要黑暗的深渊……”
“在那里,我听到了两个声音。”
“那两个声音,充满了神圣的威严……却又带着对生命……对一切生灵的、极致的漠视与嘲弄。他们自称为……”
“‘双子神’。”
“什么?!”
这个词一出口,在场的六位圣斗士,脸色瞬间剧变!尤其是艾俄洛斯和加隆,他们似乎比其他人,更明白这两个字的含义!
“女王陛下!” 艾俄洛斯急切地追问,“您确定吗?!”
“我永远也忘不了……” 希露达的眼中,满是那段记忆的恐怖,“他们说……一个,掌管着‘睡眠(修普诺斯)’,另一个,则掌管着‘死亡(达拿都斯)’。”
“他们说……他们只是在执行他们主人的意志……他们奉了那位大人的命令,前来唤醒北欧大地的冰雪,融化极北的封印……以此,作为一场……一场席卷三界的‘圣战’的……序幕。”
“序幕……” 米罗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艾欧里亚的拳头,再次握紧:“那位大人……他们的主人,到底是谁?!”
希露达女王闭上了眼睛,泪水顺着她圣洁的脸庞滑落。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吐出了那个令天地都为之战栗的、真正的禁忌之名——
“他们说,那位大人的名字,就是……”
“冥王——哈迪斯(hades)!!!”
“轰隆——!!!”
仿佛是在回应这个名字,瓦尔哈拉宫外,那刚刚平息的风雪,再次变得狂暴!亚斯格特的寒冬,只是暂歇。
而一场席卷天地人三界的、真正的黑暗,才刚刚拉开了它那令人绝望的……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