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医堂最深处的静室,灯火通明,却驱不散那股源自苍曜体内的阴冷气息。
门被紧紧关上,隔绝了外界所有的窥探与担忧。室内只剩下苏叶和苍曜,以及蹲在角落、浑身毛发微竖、警惕地盯着苍曜的雪团子。小家伙对那股邪能异常敏感,喉咙里发出不安的低呜。
“坐下,让我看看。”苏叶的声音尽量保持平稳,但微微颤抖的指尖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苍曜依言在铺着柔软兽皮的矮榻上坐下,他挺直的脊背微微放松,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金银异瞳中翻涌的躁动似乎被强行压下去些许,但眼底的疲惫却无法掩饰。
苏叶没有浪费时间,她先取出银针,动作轻柔却迅速地刺入苍曜手腕几个穴位,仔细感知着他体内能量的流动。生命能量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沿着他的经脉游走。
这一探查,让苏叶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情况比她想象的更糟!
那灰黑色的邪能并未像在塔木或那名战士体内那样盘踞在体表伤口,而是如同无数细小的、带有倒刺的黑色藤蔓,深深扎根于苍曜的经脉网络之中,甚至试图向着他的能量核心——心脏以及识海侵蚀!它们极其狡猾,不断吞噬着苍曜运转起来对抗的银狼之力,并以此为养料,缓慢而坚定地蔓延、壮大。
银狼本源的力量虽然浩瀚强大,属性上却并非专门克制这种阴邪侵蚀,更像是在用磅礴的力量强行“镇压”,消耗巨大且治标不治本。若非苍曜实力强横,意志坚定,恐怕早已被这邪能彻底控制或腐蚀神智。
“它们……在吞噬你的力量成长。”苏叶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愤怒和后怕,“必须尽快把它们逼出来,或者净化掉!”
苍曜睁开眼,看着苏叶紧蹙的眉头和苍白的脸色,伸手轻轻握住了她放在他腕间的手,她的手冰凉。
“别怕。”他低声道,声音因对抗邪能而有些沙哑,“我相信你。”
简单的三个字,却重若千钧。这是将他的性命,完全交付于她手中。
苏叶鼻尖一酸,用力反握住他的手,重重点头:“嗯!”
她不再犹豫,立刻取出一瓶刚刚配制好的、散发着纯净月华与生命气息的银色药剂。瓶塞打开的瞬间,静室内的阴冷气息都为之一滞,雪团子也停止了低呜,好奇地耸了耸鼻子。
“这是我用月华草为主药,以生命能量催化配制的净化药剂。理论上可以中和那种邪能,但……你体内的邪能已经深入经脉,过程可能会很痛苦。”苏叶看着苍曜的眼睛,必须提前告知风险。这种深入经脉的净化,无异于刮骨疗毒。
苍曜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看不见的弧度,带着狼族特有的桀骜与无畏:“来吧。”
他直接接过药剂,仰头一饮而尽。
药剂入喉,初时是一片清凉,仿佛月华流淌过灼热的喉咙。但紧接着,当药力化开,融入血液,流向四肢百骸时,真正的考验开始了!
“唔……!”
苍曜闷哼一声,身体猛地绷紧,额头上瞬间渗出大颗大颗的冷汗。他攥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在他的感知中,那原本如同温顺溪流般在体内运转的银色药力,在接触到经脉中盘踞的邪能瞬间,骤然化作了无数细小的、燃烧着的银色光针!这些光针带着至纯的净化之力,精准地刺向那些黑色的“藤蔓”!
嗤嗤嗤——!
如同冷水泼入滚油,剧烈的能量冲突在苍曜的经脉中爆发!银光与黑气疯狂交织、湮灭,带来的却是撕裂般的剧痛!那感觉,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细针,在他体内每一寸经脉中穿刺、灼烧!
邪能感受到了威胁,疯狂地反扑,试图侵蚀那些银色光针,更猛烈地冲击着苍曜的意志防线。阴冷、暴戾、充满各种负面情绪的絮语,如同潮水般试图涌入他的脑海。
苍曜死死咬紧牙关,牙龈甚至渗出了血丝。他盘膝坐稳,全力运转银狼本源,一方面配合药力压制和驱赶邪能,另一方面死死守护住自己的心脉和识海,不让那邪恶的低语有丝毫可乘之机。
他的身体表面,开始交替浮现出银色的狼族图腾光纹和扭曲的灰黑色邪能纹路,气息变得极其不稳定,时而威严磅礴,时而阴冷诡异。
苏叶紧张地守在一旁,双手紧握,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她能清晰地看到苍曜身体的颤抖,能感受到他体内那两股力量激烈交锋的恐怖波动。她甚至能通过生命能量的微弱连接,隐约感知到他所承受的那非人的痛苦。
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待,只能相信他强大的意志力和她药剂的效力。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在苍曜的忍耐几乎达到极限,周身银光都开始微微黯淡时,那激烈的冲突开始逐渐平息。
一丝丝、一缕缕灰黑色的污浊气息,开始从他周身毛孔中被逼出,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便被残留的月华药力净化,化为青烟消散。他皮肤上浮现的邪能纹路,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消失。
他体内盘踞的邪能,被净化了大半!
当最后一丝主要的邪能被银色药力彻底中和、逼出体外后,苍曜猛地吐出一口带着腥臭味的浊气,紧绷的身体骤然放松,向后靠在榻上,剧烈地喘息着,整个人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被汗水彻底浸透。
但他那双缓缓睁开的金银异瞳,虽然充满了疲惫,却恢复了往日的清明与冰冷,那萦绕不散的阴郁躁动感,终于消失了!
“成功了……”苏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双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幸好及时扶住了旁边的桌案。
她看着虽然虚弱却眼神清明的苍曜,一股巨大的喜悦和成就感涌上心头,冲散了所有的疲惫与担忧。
苍曜调整着呼吸,感受着体内虽然空虚却不再有异物侵蚀的顺畅感,目光落在苏叶苍白却带着欣慰笑容的脸上。他挣扎着坐起身,伸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不知何时渗出的湿润。
“辛苦了。”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温和与……依赖。
苏叶摇了摇头,握住他的手,感受着他掌心逐渐恢复的温度,心中一片安定。
然而,就在两人都以为危机暂时解除时,苍曜眉头忽然一皱,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脸上掠过一丝极其痛苦的神色!
“怎么了?!”苏叶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苍曜缓了几口气,脸色难看地沉声道:“还有一丝……最本源的核心邪能,隐藏极深,与我的银狼本源……似乎产生了某种诡异的纠缠,刚才的净化药剂……无法将其分离!”
苏叶脸色骤变。
最本源的核心邪能?与银狼本源纠缠?
这……这远比她预想的还要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