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的压抑,像一块湿漉漉的厚布,蒙在我们仨的头上,好几天都喘不过气。寨子里的风言风语和恐慌情绪,像毒瘴一样弥漫上来,让我们连洞口都不敢多待。可日子总得过,肚子总会饿。山洞里那点存粮,吃一天少一天,坐吃山空不是办法。
“姐,咱们……咱们还去不去老林子了?”小九看着渐渐空下去的粮袋,忍不住问我。他脸上还带着对寨子里那些恶毒话的愤恨,但更多的是一种对饿肚子的担忧。
小娴也眼巴巴地看着我,小手紧紧攥着我的衣角。
我看着他们,心里明白,躲在山洞里害怕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奶奶他们的算计,寨子里的排斥,我们暂时改变不了。但填饱肚子,活下去,是我们自己能做的主。
“去!”我咬咬牙,下了决心,“为啥不去?山是大家的山,林子是野生的林子!他们不让我们好过,我们偏要活得更好!走,带上家伙,进山!”
这一次,我们准备得更充分。我把两把柴刀都磨得雪亮,让小九也背上了他削尖的木棍。干粮和水带足了,还特意多带了几条麻绳和几个大麻袋。最关键的是,我们把四只狼崽都带上了。大黄和大黑打头,花姑娘和灰姑娘断后。经过这段时间的喂养和一起生活,它们跟我们更亲了,也更能明白我们的指令。
再进老林子,感觉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也许是因为心里憋着一股劲,也许是狼崽们长大了更显威风,我们走路的脚步都踏实了不少。林子里还是那么幽深寂静,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洒下斑驳的光点。脚下是厚厚的腐叶,踩上去软绵绵的。
大黄和大黑的鼻子果然灵。进了林子没多久,大黄就对着一个长满青苔的倒木“呜呜”低叫起来。我们过去一看,好家伙!木头上长满了黑油油、肥嘟嘟的木耳,像一朵朵小耳朵,新鲜得很!我们小心地采下来,一会儿就装了半麻袋。
又往前走了一段,在一片背阴的斜坡上,我们发现了一大片刚冒头不久的蕨菜,嫩绿嫩绿的,看着就喜人。我们赶紧动手,专掐最嫩的尖儿。
“姐!你看那边!”小九眼尖,指着不远处一丛灌木喊道。我们跑过去,拨开灌木,只见几棵三七长在下面,叶片厚实,看着年份就不小。我小心地用挖药的小锄头连根挖起,抖掉泥土,用苔藓包好,放进背篓里。
这次进山,运气好像格外好。在一条平时很少走到的小溪边,我们发现了好几丛天麻!虽然个头不大,但数量不少,星星点点地长在湿润的泥土里。这可是好东西!我们像捡到宝贝一样,小心翼翼地挖出来。
最让我们惊喜的是,在一片松树林和杂木林交界的地方,灰姑娘突然对着一个树根底下兴奋地刨起土来,嘴里发出“呜呜”的欢快声音。我们过去一看,竟然是一小片重楼!紫色的茎秆笔直,顶上的花苞已经鼓鼓的,眼看就要开了!重楼可是名贵药材,平时很难找到!我们激动得心怦怦跳,连大气都不敢出,轻轻地把它们挖出来,像对待珍宝一样包好。
看着渐渐满起来的背篓和麻袋,我们心里那点因为寨子流言带来的阴霾,也散了不少。大山是公平的,只要你肯付出力气,它总会给你一些回报。这些药材和山货,就是我们活下去的底气。
“可惜,没再碰到野猪。”小九有点遗憾地看了看之前下套子的地方,套子空空的,只有风吹过草丛的晃动。
“没事,”我安慰他,“有这些药材和山货,也够我们吃用一阵子了。野猪可遇不可求,安全第一。”
回去的路上,我们脚步轻快了许多。虽然背上的东西很沉,压得肩膀生疼,但心里是踏实的。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洒在林间小路上。大黄它们在我们前后跑动着,时不时低头嗅嗅地面,或者抬头警惕地望望四周。
快到山洞口时,我特意让狼崽们在附近仔细闻了闻,确认没有陌生人的气味,我们才放心地钻回洞里。
把沉甸甸的收获搬进山洞,看着堆满角落的新鲜木耳、蕨菜、天麻、重楼……我们仨脸上都露出了这段时间以来难得的、发自内心的笑容。小娴甚至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小九兴奋地摸着那些药材,盘算着哪些可以留着用,哪些可以等以后有机会偷偷拿去换点盐和布。
“姐,咱们有这些,就不怕了!”小九挥着拳头说。
“嗯,”我点点头,看着洞外的暮色,“只要这片山还在,只要我们还有力气,就饿不死!”
当然,我们知道,奶奶他们的威胁并没有解除,寨子里的孤立也依然存在。但这一次成功的深山之行,像一剂强心针,让我们重新燃起了希望和勇气。日子再难,也得一步一步往前趟。我们有手有脚,有忠诚的伙伴,还有这座沉默却慷慨的大山。就算前路再凶险,我们也要咬牙走下去!
夜色降临,山洞里飘起了煮野菜和烤菌子的香味。我们围坐在火塘边,吃着热乎的饭菜,听着狼崽们满足的哼哼声,心里那份因为自强不息而获得的安宁,暂时驱散了外界的狂风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