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头上。
村长宁老二那番,充满了软弱妥协意味的“和平”提议,在寒风中传出老远。
王昆抱着胳膊,靠在墙垛上冷眼旁观,并未出声反对。
他心里在冷笑。
“宁老二个老东西,还挺会审时度势。不过,这样也好。”
“老子忍着鸡公岭这帮杂碎,蹦跶到现在,为的不就是今天吗?”
“不让他们自己,当着全村人的面,把那点腌臜事给亲口说出来。
绣绣那丫头头上的那盆‘脏水’,就永远也洗不干净!”
果然!
墙下的杜大鼻子,听到宁老二的话。
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当场就发出一阵张狂无比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
“钱粮?酒水?”
他用手里的腰刀,指着墙头上那群战战兢兢的村民,脸上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
“就凭你们这群连亲兄弟都要算计、连佃户身上最后一滴油水都要榨干的老抠货,能主动拿出几个三瓜两枣来?!”
“等老子打破了你们这破墙,到时候整个村子的钱粮、牲口、还有你们家里的女人,都是老子自取!
还用得着你们给?!”
这番话,说得是霸道无比,也猖狂到了极点!
瞬间,就将墙头上那些村民们心中,那点可怜的侥幸心理给击得粉碎!
所有人的脸都“唰”的一下,白了!
就连王昆手底下那些训练有素的护厂队员,看着墙下那黑压压的人群,和那上百杆黑洞洞的枪口。
手心里,也开始冒出了冷汗。
到底是没见过血,训练的再多也抵不上一次实战。
就在墙头上人心惶惶,士气低落到了极点的时候。
二当家胡三,催动着胯下的黑马向前几步,走到了阵前。
他对着墙头扯着嗓子,喊出了一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话!
“墙上的人,都他娘的给老子听好了!”
“我胡三,在这鲁南地界上混了十几年,绑票的买卖,做了没有一百回也有八十回!
从来就没有失手过!也从来没有,让煮熟的鸭子飞了的道理!”
他话锋一转,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愤怒和屈辱:
“可他娘的,就上次!就上次绑了你们村那个宁家的大小姐——宁绣绣!”
“老子不仅一分钱的赎金没拿到手,还他娘的,让她清清白白一根毛都没少,就从我们鸡公岭的山寨里,大摇大摆的逃了出去!”
“这事要是传出去了,我们鸡公岭的面子往哪儿搁?!”
“我胡三这个二当家的脸,往哪儿搁?!”
“今天这口恶气,老子要是不出了!以后还怎么在这条道上混?!”
他用马鞭遥遥的,一指村子西侧王家大院的方向,发出了最后的通牒:
“现在!马上!把宁绣绣那个小娘们给老子交出来!”
“给老子我胡三,当个压寨夫人!”
“让老子出了这口恶气!让老子心里爽快了!”
“不然!今天,老子就让你们全村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他娘的给她一个人陪葬!”
“屠村!!!”
……
胡三这番粗俗不堪、却又信息量巨大的话,如同平地里响起的一连串惊雷!
在墙头上所有村民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所有人都懵了!
他们面面相觑,一个个的脸上,都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什么?!
宁家大小姐……当初从土匪窝里出来,竟然……竟然是清白的?!
一根毛都没少?!
不愧是桃色八卦!
这个消息比土匪要屠村,还要让他们感到震撼!
震惊过后,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强烈的羡慕和嫉妒!
“操!王昆这小子,走了什么天大的狗屎运啊!”
“就是!白捡了个大便宜!娶了个如花似玉的黄花大闺女不说,还是个地主家的小姐!”
“妈的!这好事怎么就轮不到我呢!”
甚至有几个平日里游手好闲的光棍闲汉,此刻更是懊恼的在人群中捶胸顿足,小声的嘀咕起来:
“他娘的!早知道是这样!早知道宁绣绣还是个干净的!
当初我也该凑点钱,上宁家去提亲啊!
说不定,这天大的便宜,就让我给捡了!”
当然,也有那么几个头脑还算清醒的人。
他们知道,现在根本就不是纠结宁绣绣到底是不是清白的时候!
关键是墙下那黑压压的、已经红了眼的二百多号土匪,该怎么对付?!
就凭墙头上这不到一百号青壮?
还拿着五花八门的破烂武器,能挡得住人家那一百多条快枪的冲击吗?!
……
就在墙头上人心各异,乱作一团的时候。
几个之前跟着铁头一起闹过农会,对地主阶级有着天然仇恨的激进分子,忍不住在人群中阴阳怪气的说起了怪话。
“哼!说了半天,绕来绕去,这不还是宁家自己惹出来的祸吗?”
一个尖嘴猴腮的汉子,撇着嘴说道。
旁边另一个,也跟着帮腔:“就是!要不是宁绣绣那个女人,鸡公岭的土匪能平白无故的找上咱们村?”
“凭什么她一个人惹了祸,就要让咱们全村的老少爷们,都跟着她一起倒霉?!”
“要我说,干脆就把她交出去算了!说不定土匪一高兴,就退兵了呢!”
这番话,虽然声音不大,却像一滴冷水滴进了滚烫的油锅里!
瞬间,就在本就惶恐不安的人群中,引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
一些胆小怕事、自私自利的人,竟然真的觉得,这个提议有点道理!
敌寇当前,内部却先起了纷争!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投向了那个男人。
那个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只是冷冷的看着这一切的男人——王昆!
他们想看看,这位天牛庙村真正的“王”,将如何应对这次危机!
要是没怂,那就再看看!
要是怂了,那就不好意思了,只能绑了你一家换取大家的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