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昆突然发飙,吓走了闹事的,村民见没好戏看,也三三两两的散去了。
院子里,终于恢复了清静。
王昆走上前,将还在后怕,吓得小脸煞白的宁绣绣,轻轻地搂进了怀里,柔声安慰了几句。
“行了,别委屈了。为那种不讲理的泼妇生气,不值当。”
随即,他又对自己那,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媳妇,进行农村生活教学。
“我跟你说啊,媳妇,以后再遇到这种上门来找茬的滚刀肉,你别跟她客气!”
“也别怕!”
“你就叉着腰,鼓起劲,用比她还大的嗓门,给老子狠狠地骂回去!”
“你记住,在咱们这种乡下地方过日子。
有时候啊,谁的嗓门大,谁的拳头硬,谁就有理!
该硬的时候,就得硬起来!
不然,别人只会觉得你好欺负,变着法儿地来占你便宜!”
王昆本以为,自己这番“生存法则”教学,会得到媳妇的认同。
没想到,宁绣绣却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摇了摇头。
她咬着嘴唇轻声地,说出了自己心里的道理:
“夫君,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可是封大脚他,毕竟是为了去救我,才受的那么重的伤。”
“虽然,他最后没有真的帮上什么忙。但这份情,我……我心里得领着。”
“所以,他娘今天上门来胡搅蛮缠,我才……我才不好意思跟她回骂。”
她看着王昆,又郑重地保证道:“不过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下次,要是她再敢这么不讲道理地跑来胡闹,我一定不会再让她了。”
王昆听完她这番话,心里就是一阵嗤笑。
傻媳妇啊!
你还真当那封大脚是什么正人君子,是为你奋不顾身的痴情英雄啊?
他救你,跟我救你,那目的是一样的!
都是馋你这娇滴滴的身子!
哪有你想的那么高尚,那么纯粹!
不过,这话他并没有说出口。
有些事,没必要点得那么透。
他只是撇了撇嘴,说道:“行吧,你有理。
不过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下次封二家的要是再敢上门来闹,我就不讲什么狗屁的乡亲情谊了。”
他掰着手指头,开始算账:“他家那老太婆,我不好动手。我真怕一拳打死她。
他儿子大脚,又出门闯荡去了。
那这笔账,就只能算在他爹,封二那个老东西的头上了!”
宁绣绣一听他又要把人往死里收拾,连忙又笑着上前,拉住了他的胳膊,柔声劝说道: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厉害。但你也别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多吓人啊。”
“不然以后,咱们村里人,怕是都没人敢跟咱们家来往了。”
……
两人回到屋里,王昆将今天在宁家,自己那个便宜丈母娘宁田氏病重的事,跟宁绣绣说了。
他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媳妇,我看岳母大人那病来势汹汹的,不像是普通的老毛病。
我准备明天就去县城里,花大价钱请个西医大夫回来,给她好好地瞧瞧。”
他又将自己心中的怀疑,和对宁学祥的鄙夷,都说了出来:
“我怀疑啊,岳母大人得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治不好的老毛病,可能就是咱们现在还不知道的什么‘炎症’。
但我看你爹那副小气吧啦的模样,根本就舍不得花钱给你娘治病,就想眼睁睁地看着,让她自己熬着!”
本以为,自己的这番“好意”,会得到媳妇的赞同。
没想到,宁绣绣听完之后,脸上竟然也露出了几分为难和犹豫的神色。
“夫君……我知道你是好意。
可是……我娘她,确实是多年的老毛病了,每年冬天,都要犯上那么一回的。”
她顿了顿,又有些害怕地说道:“而且……而且那西医,我听村里人说,都邪门得很!
治病动不动就要开膛破肚,还要掏心挖肺的……太……太吓人了……”
王昆听到这里,彻底无语了。
好嘛!
合着这父女俩,都是一个想法!
连她这个当亲闺女的,都不上心,不着急。
自己这个便宜女婿,还跟着瞎操个什么心?
皇帝不急,急死他这个太监!
他更懒得,跟一个一百年前的封建社会“古人”,去费劲巴拉地解释,什么叫“现代医学”,什么叫“科学发展”了。
算了!
王昆决定,放下自己那可笑的“救世主”情结,尊重她人的命运。
爱咋咋地吧。
……
既然今天不去卖货了,王昆决定,履行自己对苏苏的承诺,把那个给费左氏定做的“豪华浴桶”,给送过去。
也算是去探探敌情。
他扛着那个巨大的浴桶,再次来到了费家。
到了费家大门口。
守门的家丁一看到他这副如同天神下凡般的模样,吓得是腿肚子都软了。
一个机灵点的,连忙就要转身,跑进去通报。
王昆却眼睛一瞪,喝道:“通报个屁!我自己进去就行了!”
那家丁被他这凶神恶煞的眼神一瞪,哪里还敢动弹?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煞星,扛着个比杀猪桶还大的玩意儿,大摇大摆地,就走进了自家的大院。
王昆扛着东西,刚一走进内院。
还没等他找到人,就听到从主屋的堂厅里,传来了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其中一个,是苏苏那带着几分哭腔,却又异常尖锐的声音。
另一个,则是费左氏那已经气到有些变调的,充满了愤怒的咆哮!
“哟?吵起来了?”
王昆顿时就来了兴趣。
他倒是有些好奇,苏苏那个平日里看起来文文静静,跟个受气包一样的人,居然也会跟人吵架?
他将肩上的大木桶,轻轻地放在了院子里的石桌上,然后悄无声息地,摸到了堂厅的窗户底下。
静下心来,仔细听起了墙角。
只听见里面,苏苏的声音,带着几分理直气壮的哭腔:
“费家嫂子!信你也看了!是文典他亲口答应的!
他说他对不起我,不应该让我成为姐姐的替代品!
他同意,让我离开费家!
还让你替他做主,放我还家!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紧接着,是费左氏那气急败坏的声音:
“放屁!那都是那个小畜生被猪油蒙了心,说的胡话!
你一个已经拜过堂,进了我费家门的媳妇,说走就走?你把我们费家的脸面,往哪儿搁?!”
“脸面?!”苏苏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充满了讥讽。
“你们费家还有脸面吗?!咱们宁家费家,都没有脸面了,十里八乡谁不看笑话。
大婚没两天,新郎官负气出走!
把我一个替代品扔在新房里守活寡!
现在全村人,背地里谁不知道?你还跟我谈脸面?!
何必还在这里自欺欺人呢!
你就行行好,放过我好不好。以后我一定报答你。”
“你……你个牙尖嘴利的小蹄子!反了你了!”费左氏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王昆在外面听得是暗自点头。
可以啊,这小妮子,战斗力见长啊!
看来自己那天“毒鸡汤”,没白灌!
里面,费文典的回信,显然成了争吵的核心。
信的内容,既在王昆的预料之中,又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那个懦弱的书生,在收到了苏苏那封“绝情信”之后,果然被刺激得不轻!
但他并没有像王昆预想的那样,跑回来跟苏苏闹离婚。
而是,选择了更符合他性格的一种方式——逃避。
他在回信里,先是大度地表示,自己理解苏苏的心情,是他们费家对不起她在先。
然后便将所有的皮球,都踢给了自己的嫂子!
让费左氏替他做主,放苏苏归家,还她自由之身,以后两不相欠!
他自己,则以“学业为重”、“无颜面对江东父老”为由,暂时不回来了!
王昆瞬间就明白了。
费文典这个死要面子的怂包!
他可以不接受苏苏,但他绝不能接受,苏苏主动且毫不留恋地离开他!
现在,他不仅彻底失去了宁绣绣,连苏苏这个“替代品”,也保不住了!
他作为一个男人的面子,彻底过不去了!
只能选择当个缩头乌龟!
堂厅里,苏苏依旧在据理力争:“白纸黑字写着呢!是你们家少爷自己不要我了!你凭什么还拦着不让我走?!”
费左氏却发出了一声冷笑。
她显然也已经冷静了下来,找到了对付苏苏的“杀手锏”。
“好啊!你想走?可以!”
“按照规矩,女方悔婚,那当初我们费家送过去的彩礼,你得一分不少地,给我们退回来!”
“不多,三十亩地连金银首饰,带绸缎布匹,折算下来,也就一千块现大洋而已!”
“你现在,把钱拿出来!我立刻就让你走!”
这话一出,苏苏瞬间就哑了火。
一千块大洋!
那笔钱,早就进了她那个视财如命的爹,宁学祥的口袋里了!
想让他再吐出来?那比杀了他还难!
而她自己,更是身无分文!
局面,就这么僵住了。
费左氏看着哑口无言的苏苏,脸上露出了一个胜利者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