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篝火静静地燃烧着,驱散了洞外的严寒。
杜春林靠在山壁上,强忍着腹部的剧痛,将一个干硬的馒头啃完了大半。
恢复了一些气力后,他那双锐利的眼睛,再次落在了王昆的身上。
沉默了片刻,他主动开口了:
“小兄弟,大恩不言谢。我杜春林这条命,是你救的。”
他喘了口气,继续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知道一条更隐蔽的小路,可以直接绕到山后,通往县城。
还请小兄弟再辛苦一趟,护送我回城。
到了城里,我杜某人,必有重谢!”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他甚至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二十多块沉甸甸的银元,递向了王昆。
“这些,只是定金。”
然而,王昆却连看都没看那些银元一眼。
他只是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下一秒,他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小巧而精致的撸子——那把崭新的勃朗宁m1910。
他将手枪在杜春林眼前晃了晃,用一种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说道:
“杜先生,您的谢礼,我已经自己拿了。”
“咱们乡下人有规矩,一份人情,可不能收双份的谢礼。”
杜春林看到自己那把心爱的配枪,出现在了王昆的手里,嘴角不由得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那张因为失血而惨白的脸,都快绿了!
这把枪是他在黄埔军校时,校长亲手赠予的,对他来说意义非凡!
远不是区区几十块大洋能比的!
他张了张嘴,想要回来的话在喉咙里滚了好几圈,但看着王昆那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又看了看自己身上那还在渗血的伤口……
最终,他还是把话给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没等杜春林再开口,王昆就已经掌握了谈话的主动权。
“回县城,肯定是得回的。”他将那把漂亮的勃朗宁在手里抛了抛,然后满意地插回腰间,“但,不是现在!”
他像个经验丰富的老猎人一样,分析道:
“你再熟悉路,还能有我这个从小在山里钻到大的本地人熟悉?
现在外面天罗地网,全是搜山的土匪,咱们现在出去,那就是自投罗网!”
“咱们,得等到明天!”
“为什么?”杜春林下意识地问道。
“因为那帮土匪,都是些没耐心的乌合之众!”王昆嗤笑一声。
“让他们搜上一晚上,屁都搜不到,一个个早就人困马乏,怨声载道了。
到时候,他们肯定得先回山寨去休整。那个时候,才是咱们下山的最佳时机!”
杜春林听完,眉头紧锁,似乎还想争辩些什么,比如夜长梦多,他的伤势需要尽快治疗之类的。
然而,王昆却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他直接不耐烦地打断了他,语气也变得强硬起来:
“杜先生,我再跟你说最后一遍!”
“我不欠你的!救你,纯属顺手,看你还算条汉子!”
“你想活命,想安安全全地回县城,现在就得听我的安排!”
他指了指山洞外那片漆黑的山林,冷冷地说道:“你要是自己头铁,非要去闯一闯,洞口就在那边,我绝不拦着!”
王昆之所以摆出这副强硬的姿态,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
他很清楚,杜春林这种人是干大事的。
自己已经搭上了这条线。
而且对方现在有求于自己,性命也暂时无忧。
在这种情况下,绝对不能表现得太过言听计从,像个唯唯诺诺的跟班。
你越是顺从,人家越是把你当成可以随意使唤的下人。
只有展现出自己的价值、脾气和主见,才能赢得对方平等的尊重,甚至重视!
一个有能力、有脾气的合作者,远比一个听话的奴才,要有价值得多!
果然,杜春林被王昆这番软硬兼施的话给怼得哑口无言。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眼前这个看似憨厚、实则精明无比的“乡下小子”。
最终只能苦笑着叹了口气,选择了妥协。
“好……就听小兄弟的安排。”
……
计议已定,王昆算算时间,决定趁着天亮前那最后一丝黑暗,先独自一人潜回村里去探探情况。
山洞里留下了足够的干柴和清水,杜春林也表示自己能应付。
回村的路上,王昆爱不释手地把玩着那把崭新的勃朗宁。
“真是好枪啊……”他忍不住赞叹。
可惜,他拉了拉枪栓,才发现弹匣里是空的。
他又不死心地从空间里,掏出了几发“盒子炮”用的7.63毫米毛瑟手枪弹,试着往勃朗宁的弹匣里装。
结果发现,根本就不合适。
“妈的,口径不一样,不通用。”他有些失望地咂了咂嘴。
这把漂亮的撸子,暂时就成了一个好看的烧火棍。
看来,以后还得想办法搞点7.65毫米的子弹才行。
他不知不觉间,已经潜回了天牛庙村。
天边,已经泛起了一丝朦胧的晨光,村里的公鸡,开始稀稀拉拉地打鸣。
他本想先回自己那个四面漏风的破屋里,好好地睡上一觉。
毕竟折腾了一晚上,他也累得够呛。
可不知为何,他的双脚却像是有了自己的想法一样,顺着村里那条熟悉的小路,一路就走到了村东头。
当他回过神来抬起头时,才赫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费家那气派非凡的朱漆大门之外。
高墙大院,戒备森严,门口还挂上了喜庆的红灯笼,在这清晨的薄雾中,显得有些诡异。
王昆看着那两盏刺眼的红灯笼,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王昆啊王昆,你嘴上说得硬,身体倒还是挺诚实的嘛……”
“说到底,还不是放心不下那个在原着里,命运凄惨的苏苏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