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巨大的落水声如同惊雷,瞬间撕裂了碧波池畔春日午后的宁静!
场面顿时大乱!
“不好了!兰贵人落水了!”
“快来人啊!贵人掉池子里了!”
“会水的!快下去救人!” 宫女太监们惊慌失措的尖叫、呼喊声此起彼伏,如同炸了锅的蚂蚁。
几个反应快的粗使太监,顾不上脱去外袍,噗通噗通接连跳入那寒凉刺骨的池水中,奋力向正在水中惊恐扑腾、呛咳不止的兰贵人游去。
水花四溅,惊得池中锦鲤四散奔逃。
而另一边,苏晚棠依旧“昏迷不醒”,如同一个破碎的瓷偶,无声无息地瘫倒在冰冷湿滑的石阶边缘,离那片致命的毒青苔仅有寸许之遥。
灰鼠皮斗篷散乱地铺在身下,风帽早已滑落,露出一张惨白如金纸、毫无生气的脸,双目紧闭,唇色发青,气息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
茯苓肝胆俱裂,扑跪在苏晚棠身边,双手颤抖着不敢触碰,只能发出撕心裂肺、足以令闻者落泪的哭嚎:
“主子!主子啊!您醒醒!您别吓奴婢!您这是怎么了?!太医!快传太医啊——!” 她的哭喊声在混乱中显得格外凄厉无助。
就在这时,贤妃精心布置的“观众”们,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迅速且默契地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将苏晚棠和茯苓团团围在中央,形成一道无形的、充满恶意的墙。她们七嘴八舌,声音尖锐,迫不及待地将早已准备好的“证词”抛了出来:
“天爷啊!我…我方才看得真真儿的!” 一个穿着豆绿宫装的答应,捂着心口,一脸惊恐地指着地上的苏晚棠,“是苏常在!是她突然伸手,狠狠推了兰贵人一把!兰贵人才掉下去的!”
“没错!我也看见了!” 旁边一个位份稍高的常在立刻接口,语气斩钉截铁,“就在那栏杆边上!苏常在好生狠毒的心肠!兰贵人好心邀她赏鱼散心,她竟下此毒手!”
“可不是嘛!” 另一个嫔妃煞有介事地补充,声音带着煽动性的愤慨,“定是嫉妒兰贵人近日得蒙圣宠!自己久病无宠,便生了歹念,要谋害贵人!”
“对对!就是嫉妒!心思如此歹毒,简直骇人听闻!” 附和声此起彼伏,如同一张精心编织的罗网,瞬间将“谋害嫔妃”的重罪死死扣在了昏迷不醒的苏晚棠头上。
此时,落汤鸡般的兰贵人已被太监们七手八脚地拖拽上岸。
她浑身湿透,精心梳好的发髻散乱不堪,珠翠歪斜,鹅黄的旗装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狼狈的曲线,冻得瑟瑟发抖,嘴唇乌紫。
然而,她一上岸,目光便怨毒地锁定在地上“昏迷”的苏晚棠身上,完美地执行着贤妃的剧本。
她猛地挣脱搀扶的宫女,踉跄着上前两步,伸出颤抖的手指,用尽全身力气指向苏晚棠,发出尖利刺耳、饱含“冤屈”的哭嚎:
“是她!就是苏晚棠这个毒妇推我!呜呜呜…陛下…陛下不过前日夸了我一句舞姿尚可…她…她便怀恨在心!她嫉妒!她想害死我!独占圣宠!呜呜呜…贤妃娘娘…您要为嫔妾做主啊!” 梨花带雨,声声泣血,将一盆淬毒的脏水,劈头盖脸地泼向那个无法辩驳的“凶手”。
(假山石后)
这一切戏剧性的反转与混乱的诬陷,尽数落入了假山石后那双兴奋瞪大的凤眼里。
丽妃楚明玉,先是惊愕地张大了涂着鲜艳口脂的嘴,随即,一股难以抑制的、如同火山喷发般的狂笑猛地从她胸腔里炸开!
“噗——!哈哈哈哈哈哈!哎——哟——喂——!” 她笑得前仰后合,几乎直不起腰,一手捂着肚子,一手用力拍打着身边的彩霞,眼泪都笑了出来,“哈哈哈!笑死本宫了!真的…真的笑死本宫了!哎哟我的肚子!哈哈哈!”
彩霞吓得连忙扶住她,生怕自家主子笑岔了气摔出去。
丽妃喘着气,指着池边那混乱的一幕,声音因为狂笑而断断续续,却充满了极致的嘲讽和幸灾乐祸:
“看…看见了没?那…那病秧子推人?哈哈哈…她自己先躺得跟条死鱼似的!兰贵人那个蠢出升天的玩意儿!哈哈哈…自己…自己把自己个儿推进去了!还…还嚎得跟真事儿似的!哈哈哈!那群睁眼说瞎话的蠢货…这…这台戏…哈哈哈…可比畅音阁排的大戏…精…精彩一万倍!哈哈哈!值了!今儿这趟真值了!哎哟…不行了…本宫笑得肠子疼…哈哈哈…”
她肆无忌惮的笑声被假山石阻隔,只有彩霞听得心惊胆战,却又忍不住想跟着笑。
池边,是兰贵人凄厉的控诉和众妃言之凿凿的“指证”;石阶上,是苏晚棠无声的“昏迷”和茯苓绝望的哭喊;假山后,是丽妃几乎笑到癫狂的看戏。
碧波池畔,众生百态,一场精心策划的杀局,在苏晚棠的急智之下,演变成了一场荒诞绝伦、却又危机四伏的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