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月底,东京还浸在夏末的余温里。晚风带着隅田川的湿润气息,拂过银座区鳞次栉比的写字楼,将白日的喧嚣慢慢揉碎在昏黄的街灯里。
李默然刚结束事务所的事,便带上身边的杨保灵准备回酒店。
两人沿着人行道往前走,路边的居酒屋飘出烤串的香气和细碎的笑语,穿和服的老板娘正弯腰送别客人。
再过两条街就是他们下榻的帝国酒店,路灯在地面投下长长的影子,将两人的脚步拉得忽远忽近。
走到一个拐角处,旁边是家关门的书店,玻璃门上贴着中森名菜的海报。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巷口传来,伴随着女孩慌乱的喘息。
李默然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身影就像离弦的箭般冲了出来,结结实实地撞在他胸前。
“砰 ——”
撞击的力道让李默然往后退了半步,而那女孩则被反弹的力量掀得失去平衡,重重摔在水泥地上,一声清脆的 “哎哟” 划破了夜晚的宁静。
杨保灵立刻上前一步,下意识地挡在李默然身侧,眼神警惕地打量着地上的女孩。李默然却轻轻拨开她的手臂,弯腰看去。
女孩穿着一身藏青色的西装外套,领口系着浅灰色领结,过膝裙被摔得向上翻起,露出一小片白色的内内。
她的头发有些凌乱,额前的碎发贴在皮肤上,双手撑在地上,脸色因疼痛而泛着红晕,眼眶微微泛红,像只受惊的小鹿。
“不好意思,没能及时躲开,你没事吧?” 李默然的声音放得更柔,伸手想去扶她。
他注意到女孩的手掌撑在粗糙的地面上,被划出了三四道细细的伤痕,鲜血正顺着指缝慢慢渗出,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女孩咬着下唇,挣扎着想起身,却又因为屁股着地的疼痛蹙起了眉。
她抬头看向李默然,眼神里满是慌乱和歉意,说话都带着点结巴:“是、是我太急着赶末班车了…… 真对不起,撞到您了,没、没弄疼您吧?”
李默然从裤袋里掏出一包纸巾 ,他蹲下身,将纸巾递到她面前:“我没事,你先擦一下手,别让伤口沾到灰。”
然后转头对杨保灵说:“保灵,你去前面的酒店买一包止血贴过来,顺便带瓶消毒棉片。”
“好的,老板。” 杨保灵应声,转身快步向帝国酒店的方向走去,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安静的巷口格外清晰。
女孩接过纸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手掌上的血迹,动作轻柔得像怕弄疼自己。
她看了一眼远处街角,一辆巴士的尾灯正渐渐消失在夜色里,声音低了下去:“我,我没事了,只是我的末班车没了。”
李默然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看到空荡荡的公交站台,站牌上的日文在灯光下有些模糊。“末班车?” 他了然地点点头,“是我耽误你了,要不我帮你叫辆出租车?”
女孩立刻摇摇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抗拒:“不要,它太贵了,我坐不起。”
东京的出租车在当时堪称 “天价”,起步价就要几千日元,对普通上班族来说,确实是奢侈的选择。
李默然忍不住笑了笑,眼角的梨涡浅浅浮现:“呵呵,不用你给钱,我帮你付。”
“谢谢,不用了。” 女孩再次拒绝,头埋得更低了。
她叫莆池幸子,是附近一家房地产公司的办公职员,每个月的薪水刚够房租和生活费。
她长得清秀漂亮,平日里在公司总有些男同事借着工作名义献殷勤,久而久之,她对陌生人的好意便多了几分防备。
眼前这个男孩穿着考究,气质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她下意识地不想接受这份过于突兀的帮助。
李默然看出了她眼底的警惕,也不勉强。他常年处在聚光灯下,见多了形形色色的人,自然明白一个孤身在外的女孩谨慎行事是应该的。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她笨拙地擦拭伤口,没有再多说什么。
巷口的风渐渐凉了,幸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的西装外套是公司的制服,料子单薄,根本抵挡不住夜晚的凉意。
就在这时,杨保灵提着一个小袋子快步走了回来,袋子里装着止血贴和消毒棉片。
“老板,买来了。” 杨保灵将袋子递给李默然,目光在莆池幸子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没有多言。
她身高近一米七,穿着高跟鞋比李默然稍微矮了一点,身材高挑匀称,眉宇间带着几分英气,和幸子的温婉截然不同。
李默然接过袋子,递给幸子:“来,你自己贴上吧,或者让保灵帮你?”
幸子抬头看向杨保灵,见她身姿挺拔,眼神坦荡,没有丝毫打量或轻视的意味,再对比身边这个一直温和说话、没有半点轻浮态度的男孩,心里的防备悄悄松动了几分。
原来他们或许真的只是单纯想帮忙,并没有别的想法。
她接过消毒棉片,轻轻擦拭着伤口,消毒水的刺痛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李默然看到这一幕,连忙从袋子里掏出一片止血贴,小心翼翼地递到她的手边,温柔地嘱咐道:“小心点,别太用力哦。”
幸子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表示明白,然后低下头专注地将止血贴贴在伤口处。她那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样微微颤动着,透露出一丝紧张和小心翼翼。
过了一会儿,幸子终于处理好了伤口。李默然这才放心地开口说道:“那我们先走了,你自己一个人要注意安全。”
幸子轻声回应道:“谢谢你们。”她的声音很轻,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将其吹散。
看着李默然和他的同伴转身朝着酒店走去的背影,幸子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她默默地拢了拢外套,正准备去寻找一个公交站台,等待可能会有的夜班车。
尽管她知道末班车已经开走了,但她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心想也许会有加班车呢。于是,她沿着人行道缓缓地向前走着。
然而,天公似乎并不作美。才走了没几步,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雷声,仿佛是老天爷在警告她不要继续前行。
紧接着,“哗啦啦”的雨声毫无征兆地砸了下来,就像一盆水被猛地倾倒下来一样。
豆大的雨点密集地落在地面上,溅起一朵朵细小的水花,转眼间便汇聚成了一道雨帘,将幸子笼罩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