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镜湖遗民’的避难所,外来的守护者。我是族中的‘抚愈者’,你们可以叫我‘壳’。”
清晰而温和的精神意念直接在脑海中响起,带着一种水波般的悠远与宁静。冷烛心中一震,但脸上并未显露过多惊讶。经历了观星者前哨的“记录者”,对于这种直接的精神沟通,她已有了些许适应性。
她同样尝试集中精神,回应对方的意念:“感谢你们的救助。我叫冷烛,他们是我的同伴。”她指了指昏迷的老猫和沉默戒备的夜枭成员。
壳长老那布满波纹的脸上似乎浮现出一丝极澹的笑意,黑曜石般的眼眸扫过冷烛紧握的短刃和夜枭成员手中的金属长棍,最后停留在冷烛腰间——那里虽然空荡,但壳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布料,感受到曾经存在的“星之泪”留下的印记。
“你们身上,带着星空的印记,也沾染着‘吞噬者’(噬光虫)的污秽,以及……‘掠夺者’(第九交易所)那令人作呕的冰冷气息。” 壳的意念平和,却一针见血,“但更重要的,是你们灵魂中燃烧的‘守护’之火。这与我们‘镜湖遗民’的古老誓言,产生了共鸣。”
守护的誓言?冷烛捕捉到了关键信息。这些看似与世无争的水生遗民,似乎也知道交易所,并且抱有敌意?
“你们知道第九交易所?” 她直接问道。
壳长老的意念泛起一丝波澜,带着深沉的厌恶与悲伤:“那些依靠吮吸生命与时间苟延残喘的窃贼……我们如何能不知?很久很久以前,久到星辰的位置都与现在不同时,他们的触手就曾试图伸向这片纯净之湖,试图掠夺湖底沉睡的‘古老回响’。”
它用骨杖指了指洞穴深处一个被无数发光藤蔓缠绕、隐隐散发出空间波动的地方:“那里,曾是我们与‘观星者’先祖联系的‘浅水共鸣池’。但在一次‘掠夺者’的袭击后,池水干涸,回响沉寂,只留下一些破碎的知识和……对抗他们的微弱希望。”
对抗的希望?
冷烛的心跳漏了一拍。难道……
“你们……有办法对抗交易所?”
壳长老缓缓摇头,意念中带着无奈:“我们遗民的力量,源于镜湖的生命网络,擅长抚愈与隐匿,而非征伐。我们先祖留下的,更多是警示与知识。真正的‘希望’,需要真正的‘星火’去点燃。”
它的目光再次落在冷烛身上,那黑曜石般的眼眸仿佛能看穿灵魂:“而你,外来者,你失去了重要的‘钥匙’,却强行与大地之母(翠星生命网络)相连,你的灵魂深处,还缠绕着一缕刚刚熄灭、却未曾消散的炽烈星火……那是‘观测者’的印记。”
陆燃!
冷烛的呼吸微微一滞。这些遗民,连这都能感知到?
“我们无法直接给予你摧毁‘掠夺者’的力量。” 壳的意念继续传来,“但我们可以为你指引方向,并给予你暂时的庇护,让你和你的同伴得以喘息,修复创伤。”
它顿了顿,骨杖上的发光贝壳光芒流转:‘清理者’的阴影已经笼罩天空,它那恶毒的眼睛正在搜寻一切异常的能量波动。你们在这里是安全的,镜湖的水脉和我们的隐匿结界,可以暂时屏蔽它的探测。但时间……不会太多。”
就在这时,躺在水草上的老猫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眼皮动了动,似乎即将苏醒。壳长老示意一名遗民取来一个用巨大荷叶盛放的、散发着清凉气息的透明胶质物,喂入老猫口中。
冷烛看着这一切,心中念头飞转。镜湖遗民是盟友,至少目前是。它们提供了至关重要的庇护和治疗。但它们的力量确实不擅长正面战斗。摧毁交易所,终究还是要靠他们自己。
“壳长老,”冷烛用精神意念回应,语气郑重,“感谢你们的庇护与指引。我们确实需要时间恢复,也需要了解更多关于交易所,以及……你们提到的‘古老回响’和‘对抗希望’的知识。”
壳长老点了点头:“知识可以分享。但首先,让这位强大的战士恢复力量。” 它看向老猫,“他的意志如同磐石,身体却已接近极限。我们的‘湖心凝胶’能补充他流失的生命力,但彻底的恢复,需要时间静养。”
时间……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
冷烛沉默地点头。她走到平台边缘,望着洞穴顶部那些散发着乳白色光芒的天然晶石,感受着这片地下空间与外界的隔绝。轨道上,“清理者”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虫巢的威胁虽暂时摆脱,但谁知道它们会不会找到其他路径?
她必须利用这宝贵的喘息之机,尽快制定出下一步的计划。联系艾拉他们,寻找其他“秩序遗物”或替代品,找到潜入交易所核心的方法……
肩上的担子,沉重得让她几乎喘不过气。但当她回头,看到老猫脸上痛苦的神色稍缓,看到夜枭成员依旧沉默而可靠地守卫在一旁,感受到手中仿佛还残留着“星之泪”的温润触感,以及灵魂深处那缕属于陆燃的、永不熄灭的星火……
她深吸一口气,那带着清甜香气和水汽的空气涌入肺腑,冰蓝色的眼眸中重新凝聚起钢铁般的意志。
不能倒下。
她走到壳长老面前,精神意念坚定如磐石:
“请告诉我们,我们所需要知道的一切。关于交易所的弱点,关于‘古老回响’,关于任何可能帮助我们点燃‘星火’,焚尽那些‘掠夺者’的信息。”
“我们的时间不多,但我们的决心,永不熄灭。”
壳长老那黑曜石般的眼眸凝视着冷烛,仿佛在评估着她灵魂中火焰的成色。片刻后,它那布满波纹的脸上,再次露出了那极澹却真实的微笑。
“很好……”
“那么,请随我来,守护者。是时候,让你听听……来自湖底深处的,‘回响’之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