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写给薄斯年的信,如同石沉大海,寄出去后便再无音讯。夏小雨并不在意,她本就没期待过回音。白日里,她依旧是生产队那个令人惊叹的“铁娘子”,工分簿上的十分是她最坚实的盾牌。然而,盾牌挡不住日益强烈的饥饿,尤其是对蛋白质的渴望。
空间里囤积的野菜和野果,只能勉强补充些维生素,无法提供身体急需的脂肪和蛋白质。长期的营养不良加上孕期消耗,让她清晰地感觉到,这具身体的力量恢复速度正在变慢,偶尔蹲久起身,眼前甚至会闪过一片漆黑。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和孩子都需要真正的营养。
夜色,再次成为她最好的掩护。
这一次入山,她的目标明确——狩猎。末世里,为了生存,她早已摒弃了无谓的怜悯,猎杀是刻入骨髓的本能。
月光被浓密的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山林深处比外围更显幽暗阴森。夏小雨如同真正的掠食者,将呼吸放得极轻,脚步落在厚厚的落叶上,几乎无声。她调动起全部的精神力,异能带来的微弱感知如同无形的触角,向四周蔓延,捕捉着风中最细微的动静。
虫鸣,风声,猫头鹰的咕咕声……还有,侧前方灌木丛中,那极其轻微的、啃啮植物的窸窣声。
她立刻屏住呼吸,身体如同绷紧的弓,悄无声息地潜行靠近。拨开层层枝叶,月光透过缝隙,照亮了一小片空地。一只肥硕的灰毛野兔正背对着她,两只前爪抱着一根草茎,三瓣嘴快速地蠕动着,浑然不觉死神的临近。
就是它了!
夏小雨眼神一凛,右手早已扣住了一枚棱角尖锐的石子。末世里,为了节省弹药和避免声响,投掷是她练得最娴熟的技能之一。微弱的力量异能顺着手臂经脉灌注于指尖,她手腕猛地一抖!
“嗖——噗!”
石子破空,发出细微的尖啸,精准无比地命中野兔的后脑。那野兔连一声哀鸣都未能发出,四肢猛地一蹬,便软软地瘫倒在地,不再动弹。
一击毙命!
夏小雨迅速上前,拎起尚带余温的猎物。沉甸甸的手感让她心中一喜。她谨慎地环顾四周,确认没有惊动其他生物,随即利落地将野兔收入空间。她又仔细清理了现场可能留下的血迹和毛发,用泥土和落叶覆盖,确保不留下任何可能引人怀疑的痕迹。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如同演练过千百遍。
回到那间冰冷、散发着霉味的土坯房,插紧门栓,夏小雨才允许自己稍微放松。心脏在胸腔里有力地跳动,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久违的狩猎成功带来的兴奋与满足。
她再次取出野兔,就着从窗纸破洞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开始处理。没有水,无法清洗,她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锋利的小刀划开皮毛,剥皮,剖开腹腔……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强烈地刺激着她的嗅觉。
若是寻常女子,只怕早已呕吐不止。但夏小雨只是微微蹙了蹙眉。在末世,比这更恶劣的情形她都经历过。她动作熟练地将最肥美的两条后腿肉切割下来,用早已准备好的干净树叶仔细包裹好,小心地存放在空间角落——这是储备粮。
然后,她看着剩下那些带着血丝的肉和内脏。
生火是绝对不行的,烟雾和气味会立刻暴露她。想要补充营养,这是唯一,也是最快捷的方式。
她撕下一小条还带着温热的兔肉,闭上眼睛,强忍着胃部的翻涌和本能的抗拒,将其塞入口中。粗糙的肉质,浓郁的血腥味和生肉特有的腥腻感瞬间充斥了整个口腔,几乎让她立刻吐出来。
“为了孩子……活下去……”她在心中默念,如同最坚定的咒语。她强迫自己的咽喉蠕动,将那口生肉艰难地吞咽下去。胃里一阵剧烈的抽搐,但她死死忍住。
一口,两口……
她像一只回归野性的母兽,为了生存,为了腹中的幼崽,吞咽着这带着血腥的生机。冰冷的肉块滑入胃袋,起初带来的只有不适,但渐渐地,一股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暖流开始从胃部向四肢百骸扩散。这是久违的蛋白质和脂肪被身体吸收时产生的能量!
她吃了大约小半只兔子的生肉,直到感觉胃里有了实在的填充感,才停下来。剩下的兔杂和皮毛、骨头,她用一块破旧的包袱皮仔细包好,打算明天找机会埋掉或者扔到远离村子的山涧里。
做完这一切,她靠在冰冷的土炕边,微微喘息着。嘴里还残留着浓重的血腥气,嘴角甚至沾染了一丝暗红。她抬起手,用袖子用力擦去。
虽然过程野蛮而艰辛,但身体里那股新生的暖意和力量感是做不了假的。持续了许久的、那种源自生命本源的虚弱和匮乏感,终于被驱散了一部分。
她轻轻抚摸着依旧平坦的小腹,那里似乎也因为这股能量的注入而变得安宁了许多。
“感觉到了吗?”她低声呢喃,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这是妈妈为你争来的。别怕,我们会越来越强壮。”
月光下,她的眼神灼亮,如同暗夜中燃起的篝火,充满了野性的生命力与不屈的斗志。
工分立身,让她在明面上拥有了话语权和基本保障。
空间藏物,让她拥有了囤积资源、改善生活的隐秘手段。
而今晚的狩猎成功,则意味着她拥有了在绝境中主动获取高能量食物、顽强自保的能力!
这三者结合,终于让她在这看似铁板一块的绝境中,凭借着自己的双手和意志,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充满血腥气、却代表着无限生机的裂口!
前路依旧漫长,薄家仍是虎狼窝,这个时代依旧贫瘠。
但夏小雨知道,最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从这一刻起,她不再是被动承受命运的弱者,而是手握利刃、敢于向命运挥刀的猎手。
生机已现,未来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