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乐瑜是被窗棂上的鸟鸣惊醒的。
睁眼就看见帐顶绣着的并蒂莲,线脚细密,红得晃眼。她懵了片刻才想起——昨晚她嫁的是沈家二小子沈子墨,那个书里出了名的混不吝小混混,可此刻身侧的男人呼吸沉稳,手臂搭在她腰上,带着常年握枪磨出的薄茧,分明是沈家大哥沈子安,那个传闻中刚从边境退伍的糙汉军人。
“醒了?”沈子安的声音带着晨露的微哑,指尖轻轻蹭过她脸颊,“别怕,是娘昨晚换了房。”他坐起身,军绿色的旧衬衫敞开两颗扣子,露出锁骨上一道浅疤,“子墨那性子,镇不住你这胆小劲儿。”
温乐瑜吓得往被子里缩了缩,指尖攥着被角发颤。她穿书前可是把《八零糙汉宠妻录》翻了三遍,书里写得明明白白,她该嫁给能逗她笑的沈子墨,而闺蜜林薇薇才该配沉稳的沈子安。可现在……
“薇薇呢?”她声音细得像蚊子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话音刚落,隔壁就传来“哐当”一声巨响,紧接着是林薇薇的怒吼:“沈子墨你个混蛋!敢揪我辫子?看我不掀了你这破床!”
温乐瑜吓得一哆嗦,沈子安顺势把她往怀里带了带,低笑:“听见了?你闺蜜跟二小子正‘切磋’呢。”他起身叠被,背影挺拔如松,“娘说,你俩胆子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换过来正好。”
温乐瑜这才看清他身上的旧伤——胳膊上一道长疤从肘弯延到手腕,据说是抓特务时留下的。她突然想起书里写沈子安“冷面护妻”的剧情,脸“腾”地红了,又想起自己“早死”的结局,鼻尖一酸,眼泪掉了下来。
“哭什么?”沈子安转身就看见她掉金豆豆,顿时手忙脚乱,从口袋里摸出块水果糖塞她手里,“咱娘人好,不打人。”他挠了挠头,军裤上的褶皱都没抚平,“我……我也不打人。”
这时林薇薇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冲进来,身后跟着捂着胳膊龇牙咧嘴的沈子墨。“乐瑜!咱别换了!”林薇薇一嗓门震得窗子发抖,她手里还攥着半块砖头,显然刚跟沈子墨干过架,“这混球居然敢跟我抢洗脸水!”
沈子墨嚷嚷:“那是我先接的水!你凭啥抢?”
温乐瑜看着眼前的混乱,突然想起书里的剧情:她们俩会在下乡当知青时被恶毒婆婆磋磨,一个病死在寒冬,一个累死在田埂。她拽了拽沈子安的衣角,眼泪掉得更凶:“子安哥,我们会被送去下乡的,书里说……”
“书里的不算。”沈子安打断她,声音斩钉截铁。他看向林薇薇,“你俩要是不想下乡,我有办法。”
林薇薇眼睛一亮,把砖头往桌上一磕:“啥办法?只要能治这混球和恶婆婆,我啥都干!”
沈子墨跳脚:“谁恶了?我娘那是严格!”
“闭嘴!”林薇薇瞪过去,沈子墨立刻噤声,却偷偷冲她做鬼脸。
沈子安从抽屉里摸出两张纸:“这是我托战友弄的介绍信,能去县供销社当售货员。”他把一张塞给温乐瑜,“你心细,管账合适。”另一张递给林薇薇,“你力气大,搬货上架没人比得过。”
温乐瑜捏着介绍信,指尖发颤:“可……可婆婆要是不同意……”
“她敢不同意?”林薇薇一掌拍在桌上,木桌腿应声裂了道缝,“上次她想扣你嫁妆,我早看她不顺眼了!”
沈子安低笑:“有我在。”他看向沈子墨,“二小子,你要是想让你娘少挨揍,就去跟她说说,供销社的工作是军属优待,推了就是不给我面子。”
沈子墨立刻立正:“保证完成任务!”转身要跑又被林薇薇拽回来,她从兜里掏出颗大白兔奶糖塞他嘴里:“表现好,赏你的。”沈子墨含着糖,耳根红得像火烧。
早饭时,沈家婆婆果然摔了筷子:“售货员?那是正经姑娘干的活儿?乐瑜就该在家学针线,薇薇……”
“娘。”沈子安放下碗,眼神沉沉,“乐瑜是军属,按规定能优先安排工作。”他从怀里摸出本红本本,“这是我的军功章登记册,县领导说给军属安排工作是政策。”
婆婆的话卡在喉咙里,看着那本烫金册子,悻悻地扒拉着粥。林薇薇趁机把一大块红烧肉夹给温乐瑜:“嫂子身子弱,得多吃点。”沈子墨赶紧把自己碗里的鸡蛋也递过去,被林薇薇一个眼刀瞪得缩回手,又悄悄放在温乐瑜手边。
温乐瑜看着碗里堆起的菜,突然不那么怕了。她偷偷看沈子安,他正低头喝粥,阳光落在他睫毛上,侧脸的线条又硬又软。林薇薇撞了撞她胳膊,挤眉弄眼:“看啥呢?撸起袖子干呗!”
饭后温乐瑜去供销社报到,沈子安一路送她到门口。柜台里的大姐笑着打趣:“沈排长对你可真上心。”温乐瑜红着脸低头,却听见沈子安对旁人说:“我媳妇胆子小,你们多照看些。”
傍晚她抱着账本回家,远远看见林薇薇正把沈子墨扛在肩上转圈,边转边喊:“看我媳妇厉害不?能扛动一百八十斤!”沈子墨在她肩上嗷嗷叫:“放我下来!老子不要面子的?”
温乐瑜忍不住笑出声,沈子安不知何时站在她身边,手里拎着串糖葫芦:“笑啥呢?”他把糖葫芦塞她手里,“账本算错了也别怕,我请人教你。”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温乐瑜咬着糖葫芦,突然觉得这错嫁的乌龙,或许是命运给她们的礼物。林薇薇正揪着沈子墨的耳朵往家走,嘴里嚷嚷着“明天教我算账,不然拆你自行车”,沈子墨哀嚎着“知道了祖宗”。
温乐瑜抬头看沈子安,他眼里盛着晚霞,比书里写的任何一句情话都动人。她小声说:“子安哥,我们会好好的吧?”
沈子安握住她的手,掌心温暖干燥:“嗯,会的。”
远处传来林薇薇的大嗓门:“乐瑜快来!沈子墨说他藏了糖给你!”温乐瑜笑着跑过去,沈子安跟在后面,看着她被林薇薇拉着跳起来抢糖,嘴角的弧度藏都藏不住。
错嫁又如何?书里的结局早就被她们踩在脚下了。
温乐瑜看着闺蜜和沈子墨打闹,看着沈子安追过来时带起的风,突然明白:所谓命运,从来不是印在纸上的字,是此刻握在手里的糖葫芦,是身边人眼里的光,是两个姑娘撸起袖子说“干”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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