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温乐瑜是被院子里的“砰砰”声惊醒的。她披衣坐起,就见窗纸上印着个高大的影子,正抡着斧头劈柴——是陆峥年。
“醒了?”男人推门进来,肩头落着层薄雪,手里却捧着个烫手的烤红薯,“刚从灶膛里扒出来的,还热乎。”
温乐瑜接过红薯,指尖烫得缩了缩,陆峥年赶紧用粗糙的掌心替她托着:“慢点吃,别烫着。”
她小口啃着红薯,看见他手背冻裂的口子,突然红了眼圈:“你咋不等天亮再劈?手都冻成这样了……”
“早劈完早去大队部,今天要分知青点的柴火,去晚了轮不到好的。”陆峥年搓了搓冻僵的手,“你身子弱,得多烧点柴才暖和。”
正说着,院外传来林潇潇的怒吼:“沈浩宇!你敢把我藏的红糖给王寡妇家孩子,我劈了你!”紧接着是沈浩宇讨饶的笑:“媳妇我错了!那娃哭得可怜,就给了一勺……”
温乐瑜忍不住笑,陆峥年也勾了勾嘴角:“你闺蜜跟我弟,这日子过得比戏台还热闹。”
吃过早饭,温乐瑜正学着纳鞋底,就见林潇潇气冲冲闯进来,手里攥着块碎布:“瑜瑜你看!沈浩宇那混球把我给你做的新帕子,拿去给隔壁小芳擦鼻涕了!”
沈浩宇跟在后面,手里举着个红绸布包:“媳妇你听我解释,那帕子脏了……”他突然把布包往温乐瑜怀里一塞,“嫂子,这是我给你和我哥带的年货,供销社抢的水果糖!”
林潇潇一把夺过布包扔回他怀里:“谁稀罕!瑜瑜,咱不理他,我带你去后山摘野山楂,酸溜溜的开胃!”
温乐瑜看着陆峥年,眼里带着点犹豫——她还是怕生,不敢走太远。陆峥年看穿了她的心思,从墙上摘下猎枪:“我跟你们去,正好看看有没有野兔。”
后山的雪还没化,林潇潇走在前面开路,一脚能踩出个深窝,沈浩宇在后面跟着,嘴里不停念叨:“媳妇慢点,别摔着……”
温乐瑜踩着陆峥年的脚印往前走,男人的脚印又深又稳,刚好能容下她的小脚。陆峥年时不时回头扶她一把,掌心的温度透过手套传过来,暖得她心头发烫。
“你看那棵树上!”林潇潇突然指着枝头,“山楂红透了!”她挽起袖子就要爬树,沈浩宇赶紧抱住她的腰:“祖宗!我来我来!摔着你咋办!”
他笨拙地爬上去,山楂果噼里啪啦往下掉,林潇潇在下面捡得欢,突然抬手一掌拍在树干上:“还有上面那串!”只听“哗啦”一声,半树山楂全震了下来,惊得沈浩宇差点从树上摔下来。
“媳妇你轻点!”他抱着树干喊,“这树都要被你拍裂了!”
“要你管!”林潇潇捡起颗山楂就往嘴里塞,酸得眯起眼,“瑜瑜快尝尝,可酸了!”
温乐瑜接过一颗,刚咬了口就酸得皱紧了眉,陆峥年赶紧从兜里掏出块水果糖:“含着,甜的。”
她含着糖,看着林潇潇和沈浩宇在雪地里追打,突然觉得这错嫁的日子,也没那么难熬。
回到家时,就见陆母叉着腰站在院门口,看见温乐瑜手里的山楂,脸立刻沉下来:“一天到晚就知道野!不知道在家纺线织布!”
林潇潇当即把山楂往筐里一倒,挽起袖子就迎上去:“妈这话不对!瑜瑜身体弱,出去晒晒太阳咋了?再说纺线有啥难的,我替她纺!”她说着就往织布机前冲,沈浩宇赶紧拉住她:“媳妇你别冲动,妈是长辈……”
“长辈也不能不讲理!”林潇潇甩开他,“瑜瑜嫁给我哥,是来当媳妇的,不是来当驴的!”
陆母被噎得说不出话,陆峥年把温乐瑜护在身后,沉声道:“妈,乐瑜是我媳妇,我疼着,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
温乐瑜拽了拽他的衣角,小声说:“算了……”
“不能算。”陆峥年转身看着她,眼神格外认真,“以前让你受委屈了,以后不会了。”他转向陆母,“您要是看不惯,就搬去东厢房住,我跟乐瑜住正屋。”
陆母没想到一向闷葫芦的儿子敢顶嘴,气得跺脚:“你……你娶了媳妇忘了娘!”
“我没忘娘,但也不能让媳妇受气。”陆峥年语气平静,“乐瑜胆小,你要是再吓着她,我就带着她搬出去住。”
温乐瑜看着他挺直的脊梁,突然觉得鼻子发酸。林潇潇在一旁拍手:“哥说得对!谁也别想欺负我闺蜜!”
沈浩宇也帮腔:“妈,嫂子人挺好的,您就别为难她了。”
陆母看着眼前这阵仗,气呼呼地转身进了东厢房。院里终于清静下来,陆峥年揉了揉温乐瑜的头发:“别怕,有我呢。”
她抬头看着他,突然踮起脚,飞快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下,然后红着脸低下头,手里的山楂果滚了一地。
陆峥年僵在原地,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嗓子哑得厉害:“乐瑜……”
“我就是……想谢谢你。”她小声说。
沈浩宇在院外吹了声口哨,林潇潇笑着起哄:“哟——脸红了!”
陆峥年一把将温乐瑜揽进怀里,往屋里走:“别理他们。”他低头时,鼻尖蹭过她的发顶,声音温柔得能化雪,“以后天天让你谢,好不好?”
温乐瑜把脸埋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悄悄“嗯”了一声。窗外的雪还在下,屋里的炉火却烧得旺,把两个依偎的影子映在墙上,拉得老长。
这错嫁的乌龙,原来从一开始,就是命中注定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