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间的火光舔着锅底,把温乐瑜的脸映得红扑扑的。她攥着锅铲的手微微发颤,鼻尖萦绕着葱花爆锅的香气——这是她穿书来第一次掌勺,面前的灶台比原主记忆里的煤气灶笨重得多,铁锅边缘还带着点铁锈。
“乐瑜小心!”沈蔓蔓叼着根筷子从门外冲进来,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烤红薯,“那锅沿烫!我来我来!”她一把夺过锅铲,手腕翻转间,蛋液已经在锅里铺成金黄的圆饼,“你那小嫩手别给烫出泡来,回头顾长风该跟我急了。”
温乐瑜往后缩了缩手,指尖还残留着刚才被热气灼到的微麻感。她看着沈蔓蔓利落地翻着蛋饼,突然想起昨夜——顾长风把她按在门板上亲,呼吸烫得像灶膛里的火,哑着嗓子在她耳边说“以后灶上的活我来,你负责吃就好”。那时她吓得浑身发软,只会揪着他的衣角点头。
“傻笑啥呢?”沈蔓蔓把煎蛋盛进盘子,用锅铲敲了敲锅沿,“赶紧端出去,你家顾长风该等急了。”她眼角余光瞥见院门口的身影,突然压低声音促狭地笑,“说曹操曹操到,看你那脸红的样儿。”
温乐瑜端着盘子往外走,果然看见顾长风站在石榴树下。他今天换了件洗得发白的军绿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肌肉线条,手里还拎着个竹编篮子,里面装着刚从地里摘的青菜,沾着清晨的露水。
“醒了?”顾长风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垂上,喉结轻轻滚动,伸手替她拂去肩头的一缕发丝,“早饭想吃甜粥还是咸粥?”
温乐瑜的声音细若蚊蚋:“甜、甜粥。”
屋里突然传来“哐当”一声,伴随着沈蔓蔓的怒骂:“顾二柱你个混蛋!敢偷尝我的煎蛋!”紧接着是顾二柱讨饶的嚎叫:“媳妇我错了!就尝了一小口!”
顾长风低笑出声,牵着温乐瑜的手腕往堂屋走:“别理他们,进屋等粥。”他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渗过来,烫得她指尖蜷缩。
堂屋的八仙桌上,顾二柱正捂着胳膊讨饶,沈蔓蔓叉着腰站在他面前,新买的红绸腰带系得紧紧的,衬得腰肢纤细,气势却比谁都足:“昨天是谁说要给我捶背揉腿的?今天就敢偷嘴,反了你了!”
“我那不是看你煎得香嘛。”顾二柱涎着脸凑过去,伸手想搂她的腰,被沈蔓蔓一肘子怼在胸口,“滚开!没洗手呢!”
温乐瑜把盘子放在桌上,顾长风已经拎着米桶去了灶间。她偷偷打量着顾二柱——他今天穿了件花衬衫,袖口故意撕成毛边,裤脚却扎着军绿色绑腿,怎么看都像个不务正业的混混,可刚才沈蔓蔓切菜时差点切到手,也是他眼疾手快抓住了刀刃。
“看啥呢?”沈蔓蔓一巴掌拍在顾二柱背上,“还不快去烧火!想让你哥一个人忙活?”她转头冲温乐瑜眨眨眼,“别管这混球,咱吃煎蛋。”
顾长风端着粥锅出来时,额角沁着薄汗。他把盛好的甜粥推到温乐瑜面前,粥面上撒着细碎的桂花,甜香混着米香钻进鼻腔。“慢点喝,放了红糖。”他自己则盛了碗白粥,就着咸菜喝得踏实。
沈蔓蔓突然一拍大腿:“对了!昨天大队书记说,知青点要派两个人去公社学拖拉机,我跟二柱报了名!”
顾二柱立刻直起脖子:“我媳妇学拖拉机?那我得跟着,不然她把拖拉机开沟里咋办!”
“你才开沟里呢!”沈蔓蔓抬脚就踹,“上次是谁骑自行车栽进麦秸垛的?”
顾长风放下粥碗,看向温乐瑜:“公社那边有供销社,要不要带些东西?我下午去领上个月的津贴。”他从口袋里摸出个手帕包,层层打开,里面是几张皱巴巴的毛票和两块钱纸币,“够给你买块花布做新衣裳。”
温乐瑜的心跳漏了一拍。原书里写顾长风是个吝啬鬼,连给母亲买药都舍不得花钱,可现在他把所有津贴都摆在她面前,眼神里的认真让她鼻尖发酸。
“我、我不要新衣裳。”她攥着衣角小声说,“家里还有布票。”
“拿着。”顾长风把钱塞进她手里,指尖刻意多停留了片刻,“听话,你穿碎花裙好看。”他记得书里写过,原主最渴望的就是一条碎花裙,却到死都没穿上。
沈蔓蔓看得直咋舌:“哥你也太宠了吧?想当年你给我买块橡皮都要犹豫半天!”她突然凑近温乐瑜耳边,“看见没,这就是调教出来的效果,学着点。”
顾二柱凑过来插嘴:“那我给我媳妇买辆永久牌自行车咋样?”
沈蔓蔓眼睛一亮:“真的?那我要军绿色的!”
“得嘞!”顾二柱拍着胸脯保证,“等我学会开拖拉机,就去跟大队长换票!”
温乐瑜看着掌心的钱,突然想起昨夜顾长风替她暖脚时说的话。他说:“书里的结局不算数,以后你的日子,我来写。”那时她以为是情话,现在才懂,他是真的在一点点改写命运。
灶间的火还在烧,粥香混着桂花甜,在屋里弥漫成温柔的网。顾长风正低头听顾二柱念叨学拖拉机的技巧,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发顶,泛起浅浅的金芒。温乐瑜突然觉得,这场错嫁或许是老天最好的安排——她不用再怕早死的结局,因为有人把她护在了翅膀底下;沈蔓蔓也不用嫁给刻板的军人,她的张扬热烈,本就该配顾二柱这样鲜活跳脱的性子。
“对了,”沈蔓蔓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下午公社放映队来放电影,说是新片子《地道战》,去不去?”
顾二柱立刻响应:“去!咋不去!我带个小马扎!”
顾长风看向温乐瑜,眼里带着询问。
她抬头撞上他的目光,突然鼓起勇气,轻轻“嗯”了一声,指尖把那两块钱攥得更紧了些。阳光落在钱票上,映出淡淡的光晕,像极了她此刻心里悄悄绽放的花。
顾长风的嘴角,悄悄扬起一个极浅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