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乐瑜是被冻醒的。
炕沿凉得像块冰,她迷迷糊糊摸向身边,却触到一片滚烫的肌肤。猛地睁眼,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里——是顾晏廷,那个书里描写的铁血硬汉,此刻正支着胳膊看她,军绿色的衬衫敞着两颗扣子,喉结滚动了一下:醒了?
她吓得一声缩成一团,脑子里的一声炸开。不对啊!按照《八零糙汉宠妻实录》的剧情,她该嫁的是顾家二小子顾晏城,那个游手好闲的小混混才对!怎么身边躺的是他哥,那个在边境立过三等功的军人顾晏廷?
隔壁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是闺蜜沈听澜的怒吼:顾晏城你个混蛋!敢踹我?看我不把你腿打断!
温乐瑜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听这动静,沈听澜八成是跟顾晏城凑一块儿了。书里明明写着,沈听澜要嫁的是沈稳大哥顾晏廷,而她该嫁给混不吝的二弟顾晏城,这怎么全乱了套?
顾晏廷见她脸色发白,眉头皱了皱,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没发烧啊。他的手掌粗糙又温暖,带着常年握枪磨出的厚茧,温乐瑜却像被烫到似的躲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我要去找听澜!她掀被要下床,脚刚沾地就软得差点摔倒,顾晏廷眼疾手快捞住她,手臂结实得像座山:地上凉。他弯腰把她抱回炕上,听澜那边有晏城看着,出不了事。
可我们嫁错人了啊!温乐瑜急得直哭,书里说我跟顾晏城会吵一辈子,最后他还会跟寡妇跑了!沈听澜嫁给你才会幸福,她力气大,能跟你一起扛枪打靶,我不行,我连鸡都不敢杀......
顾晏廷听得一脸懵,等她抽抽噎噎说完,才慢慢开口:书里的事,未必作数。他起身从柜子里翻出件新做的棉袄,先穿上,别冻着。棉袄是枣红色的,针脚有点歪歪扭扭,一看就是男人手工缝的,前阵子看着布料不错就买了,想着...总会用得上。
温乐瑜抱着棉袄,心里乱糟糟的。这时隔壁又传来动静,沈听澜中气十足地喊:顾晏城你给我站住!偷喝我藏的橘子汽水还有理了?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接着是顾晏城讨饶的声音:媳妇我错了!那汽水太甜,我替你尝尝有没有毒......
温乐瑜听得目瞪口呆,这剧情走向,跟书里写的沈听澜嫁给顾晏廷后收敛锋芒,成了贤妻良母完全不一样啊!
顾晏廷端来一碗热粥,里面卧着个荷包蛋:先吃点东西。他坐在炕沿,看着她小口喝粥,突然说,我知道你胆子小,以前在村里总被欺负。但嫁给我,不用怕。
温乐瑜的心跳漏了一拍,抬头撞进他认真的眼神里。
吃过饭,顾晏廷要去部队报到,临走前把一串钥匙塞给她:东厢房的柜子里有煤,冷了就烧炉子。别乱跑,我中午回来给你做饭。他顿了顿,又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含着,甜。
温乐瑜捏着那颗糖,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
她正琢磨着要不要去找沈听澜,就见顾晏城抱着头从隔壁跑过来,沈听澜拎着根木棍在后面追:你个败家子!把我陪嫁的手表拆了干啥?
媳妇我错了!我就是想看看里面的小齿轮咋转的!顾晏城跑到温乐瑜跟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嫂子救命!你弟妹要杀人了!
沈听澜追到跟前,看见温乐瑜,突然笑了:哟,小可怜醒了?我跟你说,这错嫁挺好,顾晏城这小子虽然混,但不经打,我一巴掌能扇得他找不着北。她说着扬了扬胳膊,肌肉线条看得温乐瑜咋舌——书里说沈听澜能单手举起重木,果然没夸张。
顾晏城哭丧着脸:媳妇你能不能在嫂子面前给我留点面子?
你的面子值几斤几两?沈听澜白他一眼,转头对温乐瑜说,别信书里瞎写的,顾晏廷那大哥我见过,上次部队拉练,他徒手掀翻了三轮车,保护了两个小孩,人靠谱得很。
正说着,院门口传来脚步声,是顾晏廷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个布包。忘带文件了。他解释道,目光落在温乐瑜身上,见她眼圈红红的,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温乐瑜赶紧摆手。
顾晏城却来了劲:哥,你媳妇说你坏话,她嫌你......话没说完就被沈听澜一胳膊肘怼闭嘴。
顾晏廷走过来,从布包里拿出个小木箱,打开一看,里面是些花花绿绿的糖纸,还有几颗奶糖。上次去镇上买的,他有点不好意思,听说小姑娘都爱吃这个。
温乐瑜的心突然就软了,像被奶糖泡得甜甜的。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温乐瑜渐渐发现,顾晏廷根本不像书里写的那样沉默寡言冷如冰山。他会在她夜里做噩梦时,笨拙地拍着她的背说;会把烤得最软的馒头留给她,自己啃硬邦邦的窝头;会在她被邻居家的大鹅追着跑时,拎着扫帚把鹅赶跑,然后红着脸说以后它再敢来,我打断它的腿。
而沈听澜和顾晏城那边,更是天天上演全武行。沈听澜嫌顾晏城懒,一巴掌把他拍得从炕这头滚到那头;顾晏城嫌沈听澜太能吃,藏起她的口粮,结果被沈听澜摁在院里的水缸里了半小时。可奇怪的是,吵归吵,顾晏城居然开始跟着沈听澜下地干活,沈听澜也会在顾晏城发烧时,背着他跑三公里去卫生所。
这天温乐瑜正在屋里缝鞋垫,顾晏廷突然从部队回来,手里捧着件军绿色的大衣。收拾东西,他语气急促,上面下通知,要选一批家属去知青点支援,你跟我走。
温乐瑜吓得手里的针都掉了:知青点?书里说去知青点的都......
别信书里的。顾晏廷打断她,眼神坚定,有我在,你不会受委屈。他帮她把行李捆好,又把那件枣红色棉袄塞进行囊,那边冷。
路上遇见沈听澜和顾晏城,他俩正扛着锄头回来,沈听澜肩上还扛着捆柴火,顾晏城手里拎着只野兔。听说你们要去知青点?沈听澜把柴火往地上一扔,带上我们!顾晏城这小子最近学了套陷阱,能逮野物,去了肯定饿不着!
顾晏城拍着胸脯:对!我媳妇力气大,能开荒;我哥枪法准,能打猎;嫂子你......你负责貌美如花就行!
温乐瑜被逗笑了,心里的害怕少了大半。
到了知青点,条件果然艰苦,土坯房四面漏风。顾晏廷第一时间找来稻草堵窗户,又劈了柴烧炕,把屋子烘得暖暖的。沈听澜则带着顾晏城去附近的山上勘察,回来时扛了半麻袋野果。
夜里,温乐瑜躺在热乎乎的炕上,听着隔壁沈听澜和顾晏城斗嘴,又看了看身边熟睡的顾晏廷,他眉头微蹙,像是在梦里也在操心什么。她轻轻伸出手,碰了碰他下巴上的胡茬,顾晏廷猛地抓住她的手,眼睛都没睁:
不冷。温乐瑜的声音细若蚊呐。
他把她的手塞进自己怀里暖着,嘟囔了句:以后有我,啥都不用怕。
温乐瑜再也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原来错嫁不是劫难,是惊喜。书里的结局或许早已写定,但人心是活的,感情是真的。
后来,知青点的人总说,顾家这两对太有意思了。
顾大哥天天把媳妇护得跟眼珠子似的,有人跟温乐瑜开玩笑说她娇气,顾晏廷立马沉脸:我媳妇胆子小,你们别吓着她。转头却把温乐瑜偷偷塞给他的烤红薯,吃得满嘴是渣。
顾二弟则成了知青点的炫妻狂魔,天天举着沈听澜劈柴的照片跟人炫耀:看我媳妇,一斧头能劈三块柴,比爷们还能干!沈听澜嘴上骂他神经病,却会在没人时,偷偷把烤好的野兔腿塞给顾晏城。
温乐瑜偶尔还会想起书里的结局,但看着眼前冒热气的铁锅,听着院里沈听澜爽朗的笑和顾晏城的讨饶声,再感受着身边男人温暖的体温,她突然明白,所谓命运,不过是用来打破的。
错嫁又如何?只要身边是对的人,哪怕日子苦点,也是甜的。顾晏廷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像在哄孩子。温乐瑜往他怀里缩了缩,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烟火气,安心地闭上了眼。
窗外的月光,亮得像撒了一地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