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深处的火把将人影拉得老长，麦种滚动的沙沙声里，忽然混进了细碎的咳嗽。林晚秋扶着石壁往前走，后背的伤口被灵泉水浸过，已经不那么疼了，但每走一步，仍能感觉到碎石子硌着掌心——刚才爬砖窑时磨破的，现在结了层薄薄的血痂。
“前面有光！”陆灵儿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小姑娘骑在巨狼背上，手里举着的火把在地道顶扫出片光晕，“哥，你看那是不是出口？”
陆承宇的军刀在石壁上划出火星，照亮前方的岔路。左边的通道飘着麦香，右边的则弥漫着股潮湿的泥土味，像刚翻过的耕地。“王巡检的信上说，地道有两条岔路。”他往右边的通道指，“走这边，能直接通到淮安城的护城河边，那里有片滩涂，正好能种庄稼。”
里正拄着枣木拐杖跟上来，老爷子的白胡子上沾着麦粉，是刚才从麻袋上蹭到的。“护城河边的地是沙壤土，保水保肥，最适合种青稞。”他忽然咳嗽着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几十粒饱满的青稞种，“这是……这是李秀才特意留的，说灵泉水泡过的种子，发芽率能提高三成。”
林晚秋的心猛地一动。她想起空间里的灵泉水，那水不仅能治伤，还能催熟作物——之前种在空间里的土豆，只用了半个月就结出了拳头大的块茎。“我们可以试试。”她往右边的通道走，工兵铲在地上划出浅沟，“先种一小片，要是能长起来，就能给大家做个样子。”
地道的出口藏在棵老柳树的树根下，上面盖着块青石板，缝隙里钻出几丛蒲公英，白色的绒球在风里轻轻晃。陆承宇掀开石板时，外面的阳光突然涌进来，刺得人眼睛发花，耳边传来哗哗的水声——是护城河的流水，混着远处城墙上巡逻兵的脚步声。
“真的到了！”陆灵儿从巨狼背上跳下来，往河边跑，裙摆扫过草丛，惊起几只蚂蚱，“姐姐你看，这草长得多好，肯定能种出好庄稼！”
林晚秋跟着走到河边，滩涂果然像里正说的那样，是细腻的沙壤土，用手一攥就能成团，松开又能散开。河面上漂着几叶扁舟，渔民正撒网捕鱼，网绳划过水面的声音，和青溪镇的池塘没什么两样。“往左边走三百步，有片更高的台地。”她忽然想起爷爷留下的农技手册，“沙壤土怕涝，得把种子种在高处，免得被河水淹了。”
陆承宇已经开始用军刀翻地。刀刃插进土里，带出的泥块里混着细小的贝壳，显然这里以前是河床。“灵泉水呢？”他往林晚秋的背篓看，那里装着个水囊，是从空间里装的灵泉水，“先泡种子，还是直接浇地？”
“先泡种子。”里正蹲在地上，把青稞种倒进个破瓷碗里，“用灵泉水泡三个时辰，种下去三天就能发芽。”老爷子的手指捻着种子，忽然叹了口气，“就是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北狄的人会不会来捣乱，他们要是放蝗虫过来……”
“放过来也不怕。”林晚秋往背篓里摸，掏出包卤碱草粉，“我们有这个，撒在地里，蝗虫就不敢靠近了。”她忽然往远处的城墙看，那里的垛口后闪过几个熟悉的身影，是林家队伍的护院，正朝他们挥手，“是林忠他们！”
林忠带着几个汉子跑过来，每人肩上扛着个麻袋，里面鼓鼓囊囊的，显然装的是麦种。“晚秋姑娘，我们在地道里分了粮，留了一半在那边的仓库，剩下的都带来了。”他往滩涂看，眼睛亮得像星星，“这地真不错，比青溪镇的还肥！”
大牛拄着木棍跟在后面，腿上的绷带换了新的，是用林晚秋空间里的纱布缠的。“王巡检说，淮安城里的官老爷已经答应了，这片滩涂可以给我们用，不收租子。”他往河边的柳树上靠，“就是……就是缺农具，犁和耙都在炸砖窑的时候弄丢了。”
陆承宇忽然往林晚秋手里塞了个东西——是半块龙纹玉佩，和之前的那半块正好能拼上。“进空间看看，有没有能用的。”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别拿太新的，免得引人注意。”
林晚秋握着玉佩往柳树后躲，默念口诀后，熟悉的空间入口在眼前展开。里面的青稞已经抽穗，紫色的麦穗在风里摇，李秀才种的萝卜苗绿油油的，看着就喜人。她直奔储藏室，在角落里找到几把生锈的铁犁和木耙，是之前从黑风寨粮仓搜出来的，正好能用。
“找到了！”她把农具从空间里弄出来，铁犁上的锈迹在阳光下泛着红，看着像用了好几年的旧物，“大牛哥，你看看这些能用不？”
大牛的眼睛瞪得溜圆，伸手摸了摸犁头：“能用！太能用了！”他招呼几个汉子过来抬，“咱们先翻地，晚秋姑娘你泡种子，争取今天就种下去！”
滩涂上很快热闹起来。汉子们用铁犁翻地，木耙把土块打碎，姑娘们则蹲在河边捡石头，免得硌着种子。陆灵儿和几个小孩负责打水，用葫芦瓢往泡种子的瓷碗里舀灵泉水，小姑娘的辫子上别着朵蒲公英，白色的绒球蹭着碗沿，掉进去几粒，很快就泡得发胀。
“快看！发芽了！”个扎着双丫髻的小姑娘突然喊，指着碗里的青稞种，“才泡了一个时辰，就冒出白芽了！”
林晚秋凑过去看，果然，那些青稞种的顶端裂开道小口，钻出的嫩芽嫩得像玉，沾着灵泉水的水珠，在阳光下闪着光。“灵泉水真的管用！”她往地里走，工兵铲在翻好的土地上划出浅沟，“我们现在就种，争取三天内让它长出幼苗！”
里正蹲在沟边，手里捏着三粒发了芽的种子，小心翼翼地放进沟里，再用土盖上。“种的时候要深浅适中，太深了出不来，太浅了怕鸟啄。”老爷子的拐杖在地上敲出个小坑，“每粒种子之间要隔五寸，这样长出来的苗才不挤。”
陆承宇的军刀也派上了用场，他用刀背把盖在种子上的土拍平，动作利落得像在劈柴。“北狄的人要是看到我们种庄稼，会不会来破坏？”他往远处的官道看，那里有几个骑马的人影，穿着北狄的军装，正往这边张望，“我去把他们引开。”
“不用。”林晚秋往地里撒了把卤碱草粉，白色的粉末落在土上，很快渗了进去，“有这个，他们不敢靠近。”她忽然想起那些被蛊术养过的蝗虫，“要是他们放虫过来，我们就用硫磺石灰粉对付，反正矿洞储藏室里的硫磺石，我们运出来不少。”
果然，官道上的北狄骑兵看了会儿，就调转马头往回走了。大概是觉得片滩涂成不了气候，或者是怕卤碱草粉的味道——刚才撒粉的时候，风往官道的方向吹了点，那些人闻到味道，都皱起了眉头。
“他们走了！”陆灵儿拍着手跳起来，巨狼在她身边转圈，尾巴扫过刚种好的土地，带起片尘土，“姐姐，我们是不是可以多种点？”
“当然可以。”林晚秋往空间里看，里面的土豆种还有不少，“明天我们种土豆，沙壤土种出来的土豆，又面又甜。”她忽然往河边的柳树上看，那里有个鸟窝，几只麻雀正叽叽喳喳地叫，“得搭个稻草人，不然鸟会来啄种子。”
太阳落山时，滩涂上已经种了半亩青稞。林忠带着汉子们去搭窝棚，准备晚上守在这里，里正则教几个妇女用灵泉水和麦粉，做最简单的疙瘩汤。陆承宇和大牛在河边削木桩，打算明天围个篱笆，把种庄稼的地圈起来。
林晚秋坐在柳树下，往空间里拿灵泉水，准备晚上浇地。她忽然发现，空间里的青稞已经开始灌浆，比外面刚种下的种子快了不止一倍。“看来灵泉水在空间里效果更好。”她笑着往地里舀水，灵泉水落在土上，很快渗了进去，留下片深色的痕迹，“明天早上来看，肯定能冒出绿芽。”
夜里的露水很重，打湿了窝棚的草帘。林晚秋被冻醒时，外面传来细微的响动，像有人在扒篱笆。她抓起工兵铲悄悄走出窝棚，月光下，看到几个黑影正往种青稞的地里摸，手里拿着麻袋，显然是想偷种子。
“谁？”她低喝一声，工兵铲在地上划出火星。
黑影吓得一哆嗦，转身就跑，慌乱中撞翻了篱笆，发出哗啦啦的响声。陆承宇和大牛听到动静，举着火把跑出来，只看到几个模糊的背影往官道的方向窜，麻袋掉在地上，滚出几粒麦种——是北狄的细作，大概是不甘心，想来搞破坏。
“没偷走就好。”大牛捡起麻袋，往里面啐了口，“明天我再多加几道篱笆，看他们还怎么进来！”
陆承宇的军刀在地上挑起粒麦种，月光下，那种子泛着淡淡的光泽，是被灵泉水泡过的。“他们不是来偷种子的。”他往地里看，那里的土被踩出几个脚印，旁边还散落着几片枯黄的叶子——是蝗虫的粪便，“他们是来放虫的。”
林晚秋的心猛地一沉。她往地里撒了把卤碱草粉，白色的粉末在月光下像层薄雪。“幸好我们早有准备。”她往窝棚里走，“明天一早，我们再撒遍药粉，保险点。”
第二天早上，林晚秋被陆灵儿的欢呼声吵醒。小姑娘正蹲在地里，手指着刚冒出来的绿芽，兴奋得脸都红了：“姐姐！你快看！真的长出来了！才一个晚上，就长这么高了！”
林晚秋走过去看，果然，昨天种下的青稞已经冒出了寸许高的绿芽，叶片上还挂着露珠，在阳光下闪着光，比普通种子种出来的要壮实得多。“灵泉水真的管用！”她往地里浇了点灵泉水，看着嫩芽似乎又长高了点，“照这个速度，半个月就能抽穗！”
消息很快传到了淮安城里。不少百姓跑到滩涂来看，指着绿油油的青稞苗啧啧称奇，有人还拿出自己的种子，求林晚秋给点灵泉水泡一泡。“大家别急。”林晚秋往河边的石臼里倒了些灵泉水，“我们轮流用，保证每个人的种子都能泡上。”
里正拄着拐杖在地里转，老爷子的脸上笑开了花，白胡子翘得老高。“我种了一辈子地，从没见过长得这么快的庄稼。”他往青稞苗上撒了把草木灰，“这灵泉水，简直是神水！”
就在这时，远处的官道上忽然扬起片尘土，是北狄的骑兵，这次来了十几个，手里举着的火把在风里晃，像条火龙。“他们来了！”林忠把妇女和孩子往窝棚里送，“晚秋姑娘，快把药粉准备好！”
陆承宇的军刀已经出鞘，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冷光。他往地里看，青稞苗还太嫩，经不起马蹄踩，得想办法把人引开。“我去引他们往东边的沼泽地走。”他往林晚秋手里塞了个火折子，“你带着大家往地道撤，我绕一圈就回来。”
“不行！”林晚秋拽住他的手腕，“沼泽地太危险，万一陷进去怎么办？”她往地里看，忽然有了主意，“我们用青稞苗引他们！”
北狄的骑兵果然直奔青稞地而来，马蹄踏过篱笆，眼看就要踩到幼苗。林晚秋忽然往地里撒了把灵泉水，同时大喊：“快看！这草能治病！”
骑兵们果然被吸引了，勒住马往地里看。就在这时，陆承宇和大牛突然把藏在旁边的硫磺粉往空中扬，白色的粉末遇到阳光，冒出刺鼻的青烟，呛得骑兵们纷纷捂鼻子，战马也惊得乱蹦。
“就是现在！”林晚秋往青稞苗旁边的陷阱里扔了块石头，那是昨天挖的，上面盖着树枝和草，骑兵们没注意，有两匹战马正好踩进去，嘶鸣着摔倒在地。
北狄的骑兵乱成一团，林晚秋趁机指挥大家往地道撤。陆灵儿抱着几株青稞苗跑在最前面，小姑娘的脸上沾着泥，却笑得像朵花：“姐姐，我们把苗也带走，不能让他们糟蹋了！”
进了地道，林晚秋才发现大家都带着种子和幼苗，里正甚至把泡种子的瓷碗都带来了，里面的青稞芽还在往上冒。“我们可以在地道里种。”老爷子往石壁上看，那里渗出的水珠很干净，“只要有灵泉水，在哪都能种出好庄稼。”
地道深处的仓库里，果然有片空地，光线从通风口照进来，正好能种庄稼。林晚秋和大家一起，用工兵铲和军刀翻地，把带来的青稞苗种下去，再浇上灵泉水。很快，绿油油的幼苗就在仓库里扎了根，看着像片小小的田野。
“等我们出去了，就能有吃的了。”陆灵儿蹲在苗边，小手轻轻碰了碰叶片，“到时候，我要种好多好多青稞，让大家都能吃饱。”
林晚秋看着幼苗，忽然想起爷爷说过的话：“土地不会骗人，你对它好，它就会给你回报。”她往苗上浇了点灵泉水，看着水珠顺着叶片滑下去，渗进土里，“只要我们不放弃，总有一天，能在这片土地上种出吃不完的粮食。”
陆承宇的军刀在仓库的柱子上刻了道痕，是今天的日期。“等长出第十道痕，我们就能出去了。”他往林晚秋手里塞了块烤土豆，是从空间里拿的，还热乎着，“尝尝，灵泉水种出来的，比普通的甜。”
林晚秋咬了一口，果然又面又甜，带着股淡淡的清香。她往仓库外看，地道的入口处传来陆灵儿的歌声，还是那首她自编的歌谣：“七星海棠开，麦种土里埋，北狄狼来了，烧光他的寨……”歌声在地道里回荡，混着青稞苗生长的沙沙声，像首希望的序曲。
巨狼趴在幼苗旁边，尾巴轻轻晃，时不时用鼻子嗅嗅叶片，大概是觉得这味道很熟悉——空间里的庄稼，也是这个味道。林晚秋摸了摸巨狼的头，心里忽然很踏实，不管北狄的人怎么捣乱，不管蝗虫来多少次，只要有灵泉水，有种子，有大家一起努力的双手，总能种出属于他们的春天。
三天后，仓库里的青稞苗已经长到了半尺高，绿油油的一片，看着喜人。林晚秋用灵泉水浇地时，忽然发现最边上的几株抽出了穗，虽然还很小，但已经能看出饱满的颗粒。“快了。”她笑着对陆承宇说，“再过几天，就能收第一波青稞了。”
陆承宇的军刀在仓库的柱子上刻下第四道痕，刀刃上沾着的麦粉，是刚才检查幼苗时蹭到的。“外面的北狄人应该快撤了。”他往通风口看，那里飘进来的风带着麦香，“他们找不到我们，粮食也快吃完了，肯定会走。”
里正拄着拐杖过来，手里拿着个小簸箕，里面是刚收下的几十粒青稞，金灿灿的像小珠子。“可以留种了。”老爷子把青稞倒进个陶罐里，“这些用灵泉水泡过，明年种下去，肯定能长出更好的庄稼。”
林晚秋看着陶罐里的青稞，忽然觉得，这小小的种子里，藏着的不只是粮食，还有活下去的希望，有对土地的信任，有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不放弃的勇气。她往通风口撒了把青稞，风把它们吹向外面的世界，像在播撒无数个小小的春天。
“等出去了，我们就把淮安城周围都种上庄稼。”陆灵儿的声音从通风口传来，小姑娘正趴在那里往外看，“让青稞长到城墙上，让北狄的人再也不敢来！”
林晚秋笑着点头，往地里又浇了些灵泉水。阳光下，青稞苗的叶片闪着光，像无数只绿色的小手，正努力地向上生长，朝着有光的地方，朝着属于它们的，也是属于所有人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