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泉池的水泛着灰黑色泡沫时,林晚秋的手指都在发抖。她掬起一捧水,本该清冽的泉水竟带着铁锈般的腥气,泼在陆承宇手臂的伤口上,非但没像往常那样泛起治愈的蓝光,反而让那处血肉瞬间红肿起来。
“怎么会这样?”她扭头看向木屋梁柱上的纹路,那些原本流转着微光的北斗七星阵此刻黯淡如死灰。空间角落的木箱突然“哐当”作响,里面的打火机和军刀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锈——是狼毒在污染空间!
陆承宇的睫毛颤了颤,咳出一口黑血:“别费力气了……这狼毒里掺了北狄的‘蚀骨散’,专破……专破灵物护身……”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左臂的伤口已经开始溃烂,黑色的毒素顺着血管往上爬,像条狰狞的小蛇。
林晚秋忽然想起空间图鉴里的记载:蚀骨散遇冰魄雪莲的花粉会失效。她疯了似的冲向雪山方向,积雪没到膝盖,冰碴割得脚踝生疼,可那株晶莹剔透的雪莲还好好地开在岩缝里,花瓣上的冰晶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微弱的光。
“快!再快点!”她用匕首撬下整块岩缝,连带着雪莲的根系一起捧在怀里往回跑。路过沼泽时,瞥见岸边丛生的还魂草,又顺手薅了一大把——这草的根系能吸附毒素,或许能派上用场。
回到木屋时,陆承宇已经陷入半昏迷,嘴唇泛着青紫色。林晚秋顾不上多想,将雪莲花瓣碾碎,混着还魂草的汁液调成糊状,小心翼翼地敷在他手臂的伤口上。指尖触到他冰凉的皮肤时,忽然想起袖袋里的玉佩,忙掏出来按在他的脉搏处。
玉佩的光晕渗入他皮肤的瞬间,陆承宇猛地睁开眼,喉间发出痛苦的闷哼。林晚秋看到他脖颈处的血管正以惊人的速度变黑,吓得赶紧将玉佩往他心口按去,那里是毒素蔓延最慢的地方。
“别……”陆承宇抓住她的手腕,眼神清明得吓人,“这玉佩……是你穿越时带来的?”
林晚秋的动作僵住了。她从未对他说过穿越的事,可此刻他眼里的了然让她无法再掩饰。空间的震颤越来越剧烈,木屋的门板开始龟裂,灵泉池的水翻滚着黑色漩涡,显然撑不了多久了。
“先保命!”她掰开他的手,将玉佩死死按在他心口,“有什么事等你好了再说!”
玉佩突然发出刺目的红光,像烧红的烙铁般烫得人发疼。林晚秋强忍着灼痛不松手,眼看着那红光顺着陆承宇的血管游走,所过之处,黑色的毒素竟像退潮般褪去。可与此同时,空间的景象开始扭曲,雪山的冰川在融化,沼泽的水面泛着气泡,连木屋前那片生机勃勃的菜地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空间在被毒素侵蚀。”陆承宇的声音带着喘息,他挣扎着想推开她,“放我出去,别让它毁了……”
“闭嘴!”林晚秋吼道,眼泪混着汗水砸在他胸口,“你要是死了,我留着空间有什么用?”
就在这时,玉佩的红光突然暴涨,将两人包裹其中。林晚秋只觉得天旋地转,再睁眼时,竟身处一个陌生的山洞——洞壁上插着的松明火把噼啪作响,映得陆承宇苍白的脸忽明忽暗。而她怀里的雪莲和还魂草还在,只是那株冰魄雪莲的花瓣已经失去了晶莹的光泽,像蒙尘的玻璃。
“这里是……”林晚秋摸了摸洞壁,触感粗糙冰冷,绝非空间里的景象。
“黑风寨后山的避难洞。”陆承宇的声音虚弱却清晰,“当年我被陆家抛弃后,在这里躲了三个月。”他看向她手里的草药,眼神复杂,“你刚才……是从哪里拿出这些的?”
洞外传来风雨声,夹杂着隐约的狼嚎。林晚秋这才意识到,刚才那阵红光竟是将他们送出了空间。她低头看着怀里渐渐枯萎的雪莲,又看了看陆承宇手臂上再次发黑的伤口,咬了咬牙——现在不是隐瞒的时候。
她将玉佩贴在洞壁的一块凸起的岩石上,默念那句开启空间的口诀。岩石表面泛起涟漪,像块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林晚秋探手进去,再抽出来时,手里多了个陶罐,里面是用空间井水和雪莲根熬的药汁。
陆承宇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着那只凭空出现的陶罐,看着她探入岩石的手腕,再联想到那些凭空出现的灵泉水、草药,还有每次危机时她总能拿出救命的东西……所有的碎片在这一刻拼凑完整。
“你的空间……能通过信物连接外界?”他的声音很轻,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撼。
林晚秋没回答,只是用干净的布条蘸着药汁给他清洗伤口。药汁触到皮肤时,腾起淡淡的白雾,那些蔓延的黑色毒素明显被遏制住了。“这药要每隔半个时辰换一次。”她避开他的目光,将陶罐放在火堆旁温着,“我去洞外看看情况。”
刚走到洞口,就看到雨幕里闪过几道黑影。是北狄的巡逻兵!他们举着火把,手里的弯刀在雨中闪着冷光,显然是在搜山。林晚秋赶紧缩回洞内,用石块堵住洞口的缝隙,压低声音道:“他们还没走,至少有十五个人。”
陆承宇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了背后的伤口,疼得倒抽冷气:“把军刀给我。”
“你别动!”林晚秋按住他,从空间里摸出几张晒干的还魂草叶片,“李秀才说这草点燃后能驱蚊,或许也能驱散追兵。”她将叶片扔进火堆,浓烟立刻滚滚而起,带着刺鼻的草药味,顺着洞口的缝隙飘出去。
洞外很快传来咳嗽声,夹杂着北狄士兵的怒骂:“什么鬼东西!这烟太呛了!”“头儿,要不先撤吧,这鬼天气根本搜不到人!”
脚步声渐渐远去时,林晚秋才松了口气,瘫坐在火堆旁。陆承宇一直看着她,眼神从最初的震惊变成了然,最后沉淀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
“十二年前冷宫的雪夜里,给我送馒头的小宫女。”他忽然开口,声音带着炭火般的温度,“你从现代来的,对不对?”
林晚秋猛地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怀疑,没有恐惧,只有种“原来如此”的释然。她想起那块发霉的饼子,想起他总在不经意间护住她的动作,原来他早就拼凑出了真相,只是一直在等她亲口说出来。
“是。”她终于点头,声音带着卸下重负的沙哑,“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空间是穿越时意外绑定的。里面有山有水,能种东西,泉水能疗伤……但我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不知道怎么回去。”
陆承宇伸出没受伤的右手,轻轻握住她的手。他的掌心很烫,带着伤口发炎的热度,却异常坚定:“回不去也没关系。”他看向洞外的雨幕,“这里有需要我们守护的人,有值得留下的理由。”
火堆旁的陶罐咕嘟作响,药汁的香气弥漫开来。林晚秋忽然想起什么,再次将手探入洞壁的涟漪——这次她拿出的是块巴掌大的铜镜,镜面光滑,映出两人依偎的身影。“空间里的铁匠铺能融铁,这镜子是用现代的玻璃和金属做的,比铜镜清楚。”她指着镜面,“你看,你的伤口周围还有毒素残留,需要更深层的草药。”
镜面里,陆承宇手臂的伤口处萦绕着淡淡的黑气,那是蚀骨散的毒。林晚秋皱眉,从空间里翻出本泛黄的医书——是她爷爷留下的中医药典,此刻正自动翻到“解兽毒”那一页,上面用朱砂笔画着重点:需用“龙须草”与“冰魄雪莲”的根茎同煮,外用需辅以灵泉浸泡。
“龙须草长在空间的瀑布下。”她看着陆承宇,“但现在空间被毒素污染,我不确定……”
“我跟你一起去。”陆承宇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她按住。
“不行!”林晚秋急道,“你现在出去就是送死!我速去速回,最多一刻钟。”她将铜镜塞进他手里,“这镜子能看到空间里的景象,你帮我盯着点,如果看到有毒素靠近,就敲三下镜面。”
她最后看了眼火堆,确认火势足够维持温暖,才再次念动口诀,身影没入洞壁的涟漪中。
空间里的景象比离开时更糟糕。雪山的冰川融化了大半,露出黑色的岩石;灵泉池彻底变成了墨色,水面漂浮着死去的鱼;木屋的梁柱上,北斗七星阵的纹路已经断裂了三道。最让她心惊的是,瀑布下的龙须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叶片边缘发黑,显然也被毒素侵蚀了。
“快点,再快点……”林晚秋趟过齐膝的冰水,不顾被冻伤的脚踝,伸手去够悬崖上的龙须草。指尖刚触到草叶,就听到铜镜传来“笃笃笃”的轻响——是陆承宇在示警!
她猛地回头,只见灵泉池中央的黑水正翻滚着形成漩涡,漩涡中心站着个模糊的黑影,穿着北狄的服饰,手里举着柄沾着毒液的长矛。是雪娘!她竟然没死,还跟着他们的气息闯入了空间!
“林晚秋!把空间交出来!”雪娘的声音嘶哑,半边脸被瘴气熏得溃烂,露出森白的骨头,“我知道你能听到!用空间换陆承宇的命!”
林晚秋的心沉到谷底。雪娘手里的长矛尖端泛着绿光,显然涂抹了更厉害的毒素。她看着悬崖上仅存的几株龙须草,又想起山洞里等着救命的陆承宇,忽然将铜镜对准雪娘:“你看清楚了!”
镜面反射出雪娘狰狞的面容,也映出她身后悄悄靠近的黑影——是空间里的守护兽,一只通体雪白的巨狼,正是被陆承宇杀死的那头头狼的母亲。这只母狼一直被林晚秋养在空间的雪山,此刻显然被雪娘的恶意激怒了。
“嗷呜——”巨狼的咆哮震得空间都在颤抖。雪娘刚转身,就被巨狼扑倒在地,长矛脱手飞出,掉进灵泉池的黑水里,激起大片毒雾。
林晚秋趁机摘下最后一把龙须草,转身就往回跑。路过灵泉池时,她冒险舀了半罐相对清澈的泉水——或许还有用。当她冲出空间的涟漪,跌回山洞时,手里的龙须草已经有一半发黑,但根茎还保持着翠绿。
“怎么样?”陆承宇挣扎着坐起来,铜镜掉在地上,镜面裂开了道缝。
“拿到了!”林晚秋将草药塞进陶罐,又把那半罐灵泉水倒进去,“雪娘闯进了空间,但被守护兽拦住了,暂时没事。”她忽然注意到铜镜的裂痕,“你受伤了?”
陆承宇的左肩渗出血迹,显然是刚才敲击镜面时牵动了伤口。他却摇头,指着陶罐:“先煮药,我的伤不碍事。”
洞外的雨渐渐停了,天边泛起鱼肚白。林晚秋守着陶罐,看着药汁从浑浊变得清澈,最后泛出淡淡的金色——那是两种草药生效的迹象。她小心翼翼地将药汁倒在石碗里,用干净的布条蘸着,一点点涂抹在陆承宇的伤口上。
这次,伤口没有再红肿,反而冒出细密的白泡,那是毒素被逼出体外的征兆。陆承宇疼得浑身发抖,额头上布满冷汗,却始终没哼一声,只是紧紧握着林晚秋的手。
“快好了。”林晚秋看着石碗里渐渐变黑的布条,“再换三次药,应该就能控制住毒素。”她忽然想起什么,从空间里拿出个小小的保温箱——是她穿越时带的便携式冰箱,此刻里面还冻着几块冰魄雪莲的冰块,“用这个冰敷,能缓解疼痛。”
冰块敷在伤口周围时,陆承宇舒服地低哼了一声。他看着那个能自动制冷的箱子,又看了看林晚秋从空间里拿出的消毒棉片,忽然笑了:“你的空间,倒像个百宝囊。”
“等你好了,我带你去看看铁匠铺。”林晚秋也笑了,“那里能做出比军刀更锋利的武器,还有能望远的望远镜,能在夜里看清十里外的动静。”
洞口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伴随着丫蛋的呼喊:“晚秋姐!承宇哥!你们在里面吗?”
林晚秋赶紧将石碗和布条塞进洞壁的涟漪,又把保温箱和铜镜收进去,只留下那罐还在温热的药汁。陆承宇用没受伤的手拿起旁边的长矛,警惕地看向洞口。
“是我,丫蛋!”小姑娘举着松明火把,身后跟着李秀才,“王巡检说你们可能在这,让我们送些吃的和草药来。”她看到陆承宇手臂上的伤口,惊呼道,“怎么肿得更厉害了?”
李秀才上前查看伤口,眉头紧锁:“这是蚀骨散的毒,寻常草药压不住。”他从药箱里拿出个油纸包,“我让人去青溪镇的药铺买了些解毒的药材,虽然不如你那灵泉水管用,聊胜于无。”
林晚秋接过药包,里面是些常见的金银花、连翘,显然对蚀骨散作用不大。她看了眼陆承宇,见他微微点头,便从怀里掏出个小纸包——其实是刚从空间拿出来的龙须草粉末:“我这里有种祖传的草药,或许能试试。”
李秀才接过粉末,放在鼻尖轻嗅,眼神一亮:“这是……龙须草?传说中能解百毒的龙须草?”他看向林晚秋,“这等珍品,你从何处得来?”
“是……偶然得到的。”林晚秋含糊道,不敢说太多。
李秀才却没追问,只是仔细地将龙须草粉末撒在陆承宇的伤口上,又用带来的烈酒消毒。“这毒霸道得很,需要长期敷药。”他看向洞外,“王巡检已经带人清剿了附近的北狄余党,但狼群还在活动,你们暂时不能离开山洞。”
丫蛋从背篓里拿出几个麦饼和一壶热水:“晚秋姐,这是王二婶烙的饼,还热着呢。”她忽然凑近林晚秋,小声道,“陆灵儿让我给你带句话,说她知道蚀骨散的解药配方,在她贴身的荷包里。”
林晚秋心里一动。陆灵儿既然知道配方,为何不亲自来?她看向李秀才,见他眼中也有疑惑,便让丫蛋带话:“让她把配方送来,我可以教她种能解毒的草药。”
李秀才和丫蛋离开后,山洞里又恢复了安静。陆承宇忽然抓住林晚秋的手,指着洞壁的涟漪——刚才她没收好,露出了道缝隙,里面隐约能看到空间雪山的景象。“雪娘可能还在空间里。”他沉声道,“那只母狼未必能困住她。”
林晚秋探手进去,拿出铜镜。镜面里,雪娘果然没死,正躲在空间的密林里,手里拿着个竹筒,里面装着黑色的粉末——看形状,像是蚀骨散的加强版。更可怕的是,她身边跟着几只没死的灰狼,显然是被她用毒药控制了。
“她想毁了空间。”林晚秋的声音发颤,“那些粉末要是撒进灵泉池,整个空间都会被污染,到时候别说疗伤,连种活的东西都难。”
陆承宇忽然坐起身,忍着剧痛道:“把军刀给我。”他看向洞壁的涟漪,“我跟你进去。”
“不行!你的伤……”
“我知道空间的布局。”他打断她,眼神坚定,“当年我躲在这山洞时,曾意外闯入过空间的边缘,知道那里有处废弃的矿洞,能困住人。”他握住她的手,“我们一起去,你负责取药,我来对付雪娘。”
林晚秋看着他苍白却坚定的脸,终于点头。她将铜镜塞进怀里,又从空间拿出两副护腕和护膝:“穿上这个,空间的地面很滑。”她最后检查了遍药罐,确认还有足够的药汁,才和陆承宇一起走进洞壁的涟漪。
空间的密林里,雪娘正准备将竹筒里的粉末撒向灵泉池。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竟是陆承宇!他拄着根从树上折的枯枝当拐杖,脸色苍白,眼神却如寒刃:“你的对手是我。”
雪娘愣了下,随即狞笑:“一个快死的人,也敢跟我斗?”她吹了声口哨,几只灰狼立刻扑了上来。
陆承宇却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狼骨哨吹响。尖锐的哨声让灰狼动作一滞,就在这瞬间,他侧身避开头狼的扑咬,枯枝狠狠砸在另一只狼的腰上,动作干脆利落,丝毫不像个重伤之人。
林晚秋趁机冲向灵泉池,她要在雪娘反应过来前,用还魂草的根系净化水源。可刚跑到池边,就看到雪娘突然转向,将竹筒里的粉末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