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光顺着地面裂缝，悄然绕到林玄风脚下。
他瞳孔骤缩，猛地抬脚后撤，可那丝微弱的光已如藤蔓般缠上他的足踝。刹那间，一股寒意自脚底窜上脊背，像是被什么古老的东西盯住了。他冷哼一声，掌心翻出一团黑焰，欲将蓝光烧尽。
就在这瞬息之间，云逸尘动了。
他单膝跪地，左手撑住断裂的浮台边缘，右手紧握断剑，剑尖划过石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鲜血从指尖滴落，在地上画出一道歪斜的弧线。下一刻，剑锋猛然一震，残存的剑意轰然爆发，形成一道半圆形屏障，堪堪挡住林玄风追击之势。
“楚寒！”云逸尘低吼。
“知道！”楚寒咬牙撑起身子，嘴角还挂着血沫，手里却没松开那块碎裂的铜盘。他手指飞快在残件上拨弄几下，咔哒一声轻响，一道微弱的波纹自铜盘中心扩散开来。
林玄风的动作果然慢了半拍。
不是彻底停滞，而是每一次抬手、踏步，都像是踩在泥沼里，多了一分滞涩。这变化极细微，若非亲眼所见几乎难以察觉。但对云逸尘而言，足够了。
“你这点小把戏……”林玄风冷笑，话未说完，忽然眉头一皱。
三道虚影从他身后分离而出，形态狰狞，气息阴戾，分别扑向三人。其中一道直取苏瑶月面门，手掌成爪，眼看就要掐进她眉心。
云逸尘怒喝一声，竟弃剑腾身，整个人如离弦之箭撞向那道分身。胸膛硬生生迎上利爪，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半截衣襟。可他也借着这一撞之势，反手抽出腰间短刃，狠狠扎进分身咽喉。
“燃血引灵！”他嘶声低喝。
体内残余真气瞬间沸腾，血液如火般灼烧经脉，速度暴增。短刃顺势一旋，分身头颅应声而落，化作黑烟消散。
“老云！”楚寒大喊，“左边！阵眼炸了！”
早先埋下的五行符器轰然引爆，五色光芒冲天而起，地面剧烈震颤。林玄风本体受震荡影响，身形微晃，脚下蓝光趁机蔓延，竟攀上了他的小腿。
“有意思。”林玄风眯起眼，突然笑了，“你们以为，靠这些小手段就能赢我？”
他双臂一展，周身三十多道恶念虚影齐齐睁眼，杀意滔天。空气仿佛凝固，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楚寒喘着粗气，手指在铜盘上快速敲击，一边低声嘀咕：“雪姑娘，再撑三息……你那些虫子要是再晚一点，咱们就得组团投胎了。”
话音刚落，林玄风忽然闷哼一声，脖颈处泛起一片青紫斑痕，像是被无数细针同时刺入。他脸色微变，挥手驱散几只几乎看不见的银色小虫——正是慕容家用以控毒的“千机蛊”。
原来早在半个时辰前，慕容雪便悄然将蛊群送入阵基缝隙。此刻趁着众人搏命，蛊虫终于寻到破绽，钻入林玄风气血流转节点，短暂扰乱其内息。
“就是现在！”楚寒猛拍地面，手中机关咔嚓启动，一条由碎石拼接的导灵纹路迅速亮起，直通苏瑶月所在位置。
蓝光骤然增强。
原本微弱如萤火的光芒，此刻竟如潮水般涌动，一圈圈涟漪扩散开来，所过之处，林玄风周围的恶念虚影纷纷扭曲、溃散，仿佛被某种纯净之力净化。
他踉跄一步，眼中首现惊色。
“不可能！这股力量……早就该断了！”
苏瑶月的手指轻轻颤动，唇边溢出一丝笑意。她的意识早已模糊，记忆碎片纷乱交错——母亲教她心诀时的温柔嗓音、第一次为受伤少年包扎时的慌乱、还有那个雨夜，他说“别怕，有我在”的坚定眼神……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但她知道，这一瞬，不能倒。
“魂不灭，则光不熄……”她喃喃一句，仅存神识沉入丹田，将最后一点残魂之力注入血脉深处。
嗡——
整片空间微微一震，蓝光暴涨，宛如一轮新月升起。
林玄风怒吼一声，强行催动所有恶念聚合，硬抗这股净化之力。可就在他分神之际，云逸尘已拾起断剑，剑身沾满血污，却在此刻泛起一丝奇异光泽。
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剑锋之上。
“葬仙谷的债，今天先收点利息。”
剑意冲霄，带着几分不属于此世的威压，直指林玄风心口。那一瞬，仿佛有古老战魂附体，剑未至，风已割裂空气。
楚寒强撑起身，将最后一节机关嵌入地面，双手结印，引导苏瑶月散发的蓝光汇聚于剑锋。两股力量交汇，化作一道璀璨虹光，撕裂长空。
林玄风双掌合十，硬接这一击。
轰！
气浪炸开，浮台崩塌数尺，碎石四溅。他脚下退了半步，衣袍被剑气撕裂一道口子，肩头渗出血迹。
众人齐齐一怔。
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伤到他。
“咳……”云逸尘单膝跪地，断臂垂落，鲜血顺着指尖滴答落下。他抬头盯着林玄风，咧嘴一笑，满嘴是血，“疼吗？这才刚开始。”
楚寒瘫坐在地，手里机关尽数毁坏，只剩半截铁棍还攥在掌心。他喘着粗气，声音沙哑：“再来一次……还能打。”
林玄风缓缓抬起手，抹去嘴角血痕，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低头看着肩头伤口，又看向苏瑶月指尖那缕摇曳的蓝光，忽然低笑出声。
“好啊。”他轻声道，“你们一个个，都想死得轰轰烈烈？”
他双臂猛然张开，身后百道虚影尽数融合，天地为之变色。空间开始龟裂，一道道黑色裂痕蔓延而上，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哀鸣。
云逸尘拄剑站起，左臂无力垂下，右手却握得更紧。
楚寒挣扎着摸向怀中，却发现所有机关都已损毁。他苦笑一声，干脆抓起一块尖锐石片握在手中。
苏瑶月的手仍在颤抖，蓝光忽明忽暗，像风中残烛，却不肯熄灭。
林玄风一步步逼近，每走一步，地面便塌陷一分。
“你们以为团结就能逆天改命？”他冷笑，“我杀了三百六十个自己，才走到今天。你们呢？不过是一群等死的蝼蚁。”
云逸尘没说话，只是缓缓抬起剑。
楚寒咧嘴一笑：“至少我们不是一个人在打。”
苏瑶月闭上眼，指尖蓝光最后一次跳动，轻轻搭在碎玉之上。
林玄风抬掌，黑气凝聚成刃，当头劈下。
云逸尘横剑格挡，身体被巨力压得半跪于地，膝盖砸进碎石之中。
楚寒扑上来，用石片狠狠刺向对方后背，却被一股劲风掀飞，撞在残垣断壁上，吐出一口血。
苏瑶月的手指猛地抽搐，蓝光骤然黯淡。
林玄风狞笑着，另一只手抓向她咽喉。
云逸尘怒吼，断臂猛然挥出，将一块尖石砸向对方面门。
林玄风偏头躲过，动作微滞。
就在这刹那，楚寒从废墟中爬起，举起手中残铁，嘶声大喊：“老云——接住！”
他用力掷出。
铁棍划破空气，云逸尘侧身避过林玄风一击，伸手抓住铁棍末端，顺势转身，将它插入地面裂缝。
一道微弱电流般的波动传开。
林玄风脚下一滑，竟未能及时稳住身形。
云逸尘趁机跃起，断剑直刺其胸口。
剑尖触及衣袍的瞬间——
苏瑶月的手指再次轻轻一颤。
蓝光回流，顺着铁棍涌入剑身。
剑锋骤然爆发出刺目强光。
林玄风瞳孔收缩，第一次露出惊惧之色。
云逸尘嘴角扬起，一字一顿：
“你说谁是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