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轻颤,像是有人在地底敲鼓。
云逸尘抬脚的动作一顿,归藏珠贴着胸口微微发烫。他猛地侧身,一把将苏清绾拉回祭坛边缘,同时低喝:“动!”
话音未落,脚下石板轰然翻起,三排寒光凛冽的刀刃交错弹出,擦着楚寒的鞋尖掠过,削断了他一缕裤脚。那刀锋来得又快又密,仿佛整条路都在绞杀闯入者。
“好家伙,这是嫌我们走得太慢,给咱们加个催命符?”楚寒跳开两步,拍了拍腿上灰尘,嘴上不饶人,手却已经握紧了流光刃。
慕容雪没吭声,指尖一挑,一只细如针尖的碧鳞蛊悄然滑出袖口,在空中划出一道近乎看不见的银线,直奔前方符文光网而去。蛊虫触到第一道符纹时,轻轻一震,随即原路折返,落在她指甲盖上微微抽搐。
她眯眼看了两息,冷声道:“符文是虚的,灵压只是干扰。真正的杀招在第二波——三步之后,斜上方会有刀阵补位,角度四十五,专砍膝盖以下。”
“懂了。”云逸尘点头,目光扫过前路,“苏清绾,掩后;楚寒,破前;我带节奏。”
“你这指挥听着怎么像在组队打副本?”楚寒咧嘴一笑,但动作没含糊,立刻横刀在前,脚步微错,摆出冲锋架势。
“走!”云逸尘一声令下,率先跃出。
四人呈菱形阵型疾行,刚踏出五步,地面再度震动。这一次,头顶岩壁轰隆作响,两个磨盘大的石球从高处滚落,挟着风声砸向队伍中段。与此同时,先前被忽略的一处凹槽中,数根青铜长矛猛然射出,直取腰腹。
“左闪!低头!”云逸尘暴喝,归藏珠光芒一闪,体内灵力瞬间提速,他拽着苏清绾一个侧翻,堪堪避开矛尖。那矛头擦过衣袍,留下一道焦痕,显然淬了火毒。
楚寒却不退反进,流光刃在掌心转了个圈,刀柄晶石嗡鸣一声,引动残存月光注入刃身。他大吼:“新刀还没热过身,今天就拿石头开荤!”
话音未落,刀锋已迎着石球劈去。
“铛——!”
一声巨响,火星四溅。石球被硬生生斩成两半,碎块飞射,其中一块砸在墙上,竟嵌进去三寸深。流光刃毫发无损,刀锋甚至比之前更亮了一分。
“破障属性实测有效!”楚寒甩了聊聊手腕,得意扬眉,“回头我要给这刀起个名,就叫‘拆家小能手’。”
“等你能活着走出这条路再说。”慕容雪冷冷接话,手中又放出三只毒蛊,呈三角分布探向下一截通道,“前面还有动静——空气里有股铁锈混着香灰的味道,机关核心应该就在下面。”
苏清绾站在最后,双手结印,月华之力在掌心凝成薄霜状屏障,挡下几枚从缝隙中激射而出的暗钉。那些钉子撞上霜幕,发出“滋滋”声响,竟开始融化。
“这些钉子涂了腐骨散。”她皱眉,“要是沾上一点,筋脉会慢慢烂掉。”
“林玄风家的标配口味。”楚寒啐了一口,“阴毒还爱装高深。”
“别分心。”云逸尘打断他们斗嘴,盯着前方逐渐密集的符文光网,“刚才那一轮只是热身,真正的关卡才刚开始。”
他话音刚落,脚下一沉。
整条通道突然倾斜,原本平坦的石路变成向下缓坡,两侧墙面缓缓合拢,头顶则裂开一道狭缝,露出布满齿轮咬合的机械结构。咔哒咔哒的声响接连不断,像是有无数机括正在上弦。
“不好!”慕容雪脸色一变,“这是连环锁——踩错一步,整个通道都会塌!”
她指尖一勾,收回所有毒蛊,迅速在掌心排列成阵,闭目感应片刻后睁开:“中间那块青石是活的,左右两块是死桩。但……踩哪边都可能触发第二层陷阱。”
“那就别踩。”云逸尘眼神一凛。
他退后半步,双掌贴地,归藏珠力量缓缓渗入地面。一丝极细微的震感顺着手臂传来——地下有金属流动的轨迹,像是某种古老的导灵渠。
“机关靠灵流驱动。”他低声说,“只要截断源头,就能停一瞬间。”
“那你去挖地?还是让我放蛊钻洞?”楚寒摊手,“咱可没带洛阳铲。”
“不用。”云逸尘抬头看向楚寒,“你刚才劈石球那一刀,有没有余劲残留?”
“你是说……刀气?”楚寒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你是想让我把刀气打进地缝,扰乱灵流?”
“对。”云逸尘点头,“但必须精准,差一丝都会引爆全部机关。”
楚寒摸了摸鼻子:“你这主意听着像拿炸药拆雷管。”
“信我。”云逸尘看着他,“就像以前在葬仙谷那样。”
楚寒怔了怔,随即笑了:“行啊,反正我这条命早就是捡来的。”
他退后三步,深吸一口气,流光刃高举过顶,刀柄晶石骤然亮起,凝聚起一层淡银色光晕。他双脚猛蹬地面,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冲出,在即将踏上青石的瞬间,猛然挥刀下斩!
刀气如虹,直贯地缝。
“轰”地一声闷响,整条通道剧烈一震。墙缝中喷出几缕黑烟,齿轮转动的速度明显迟滞,合拢的墙壁停在距离众人仅半尺之处。
“成了!”苏清绾松了口气。
“别高兴太早。”慕容雪突然抬手,“上面——”
众人抬头。
只见头顶机械结构中,一块赤铜圆盘缓缓旋转,表面浮现出九个凹槽,正逐一亮起红光。
“这是终阶预警。”她声音发紧,“九盏全亮,就是自毁倒计时。”
“还有几盏?”楚寒问。
“现在三盏。”她盯着那盘,“每十息亮一盏。”
云逸尘眯眼打量四周,忽然发现对面墙上有一道几乎与石纹融为一体的刻痕,形状像是一把断剑插在月牙中央。
他心头一动:“那边!那个符号——是不是和归藏珠上的纹路对得上?”
苏清绾立刻取出珠子对照,点头:“方向相反,但线条一致。像是……钥匙孔?”
“那就不是只能破,也能开。”云逸尘眼神一亮,“机关不一定非要毁,还能顺势而为。”
“你打算怎么做?”她问。
“用共鸣。”他说,“你配合我,一起往那符号里送灵力。”
两人并肩上前,掌心贴住墙面刻痕。归藏珠悬浮于两人之间,缓缓旋转,珠光映照下,那符号竟开始泛出微弱蓝芒。
“有效!”苏清绾低呼。
然而就在第四盏红光亮起的刹那,地面猛然一抖,一股暗流自地下冲出,直逼两人经脉。云逸尘闷哼一声,手臂青筋暴起,显然承受着巨大压力。
“他们在反噬!”楚寒急道,“再这么下去,灵脉要被冲断!”
“我来稳住他们!”苏清绾咬牙,强行催动月华之力,在二人身后撑起一道霜盾,暂时隔绝外扰。
慕容雪则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三粒黑丸塞进嘴里,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双手结印,七道血线自指尖射出,缠绕在归藏珠周围,形成临时封阵。
“这是我压箱底的‘逆脉引’。”她喘着气,“最多撑十二息!你们赶紧的!”
云逸尘额头冷汗直流,却仍死死盯着那符号:“还差一点……就差一点……”
第五盏红光亮起。
第六盏亮起。
珠光骤然暴涨,墙面刻痕“咔”地一声裂开一道细缝,紧接着,整面石壁缓缓向两侧分开,露出一条幽深通道。
“开了!”楚寒冷笑,“看来老天爷还是站我们这边的。”
众人来不及喘息,立刻穿过新开的入口。身后,那赤铜圆盘第七盏红光刚刚亮起,齿轮重新开始转动,整个机关区再次进入倒计时。
通道尽头是一处断裂石桥,桥下深不见底,雾气翻涌。桥面仅剩三段残骸悬在空中,彼此间隔丈许,桥体边缘布满发光符文,像是某种禁制仍在运作。
云逸尘站在桥头,凝视前方愈发密集的光网,神情凝重。
苏清绾走到他身边,轻声问:“还能走吗?”
他没回答,只是抬起手,抹了一把脸上不知何时渗出的血迹。
那血顺着指缝滑下,滴落在桥头一块符文石上。
石面微微一震,原本静止的光纹突然扭曲,像是被什么唤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