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新生的裂痕正悄然延展,像一道细小的闪电在暗光下微微发亮。 云逸尘掌心的血顺着指缝往下淌,滴在石门基座上,发出轻微的“滋”声,仿佛被什么东西吸了进去。
他没动,也没说话,只是盯着那道裂纹。刚才那一瞬间的共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沉闷的抗拒感,像是门内有东西正缓缓苏醒,又像是在拒绝他们这群不速之客。
“这门……不太欢迎咱们。”楚寒收回贴在门缝的符纸,指尖有点发黑,“我这张静灵符可是压箱底的货,连鬼哭岭的怨魂都能镇住三炷香,结果刚贴上去就冒烟了。”
“不是它不想让你贴。”慕容雪蹲着身子,手指轻轻拂过门面一处扭曲的文字边缘,“是有人不想让它被看懂。”
她话音落下,那行字竟微微颤了一下,像是活物抽搐。
苏清绾眉头一皱:“它……会动?”
“不是字动。”慕容雪眯起眼,“是这些笔画里藏着蛊气,而且很老,至少封了上百年。这种手法我在古籍里见过——叫‘血言锁魂’,用死人临终前的执念混着精血刻字,识得的人能解密,强行破译就会激怒残留意识。”
云逸尘终于开口:“你能看懂?”
“不能全看。”她摇头,“但有几个符号和我祖上传下的毒蛊图谱对得上。尤其是这个拐角,像极了‘噬心蛊’的引咒写法。只不过……”她顿了顿,“这玩意儿本该只出现在葬坑深处,用来封印大凶之魂,怎么会刻在一扇门上?”
楚寒啧了一声:“所以咱现在站的地方,其实是某个超级反派的墓门口?怪不得空气都带着股霉味儿。”
“别废话。”云逸尘低声道,“继续看。”
慕容雪白了他一眼,却也没顶嘴,而是从袖中抽出一张泛黄的薄皮纸,铺在地上。纸上密密麻麻全是扭曲的虫形符号,有些地方还用朱砂圈了出来。
“这是我娘留下的《万蛊源流残卷》,本来只剩半本,前两天整理包袱时才发现夹层里还有一页。”她说着,将残卷与石门上的文字逐一比对,“你看这一竖,带钩回旋,和‘归’字的蛊语写法几乎一样;再看这个交叉点,分明是‘血’字的变体……等等!”
她忽然停住,指尖猛地按在某处凹陷的刻痕上。
“这不是普通句子。”她的声音压低,“这是密码。整段话被拆成了三重嵌套——第一层是蛊文,第二层是反读,第三层还得结合云纹走向才能还原原意。”
“说人话。”楚寒挠头。
“意思就是——”慕容雪深吸一口气,“想开门,得先知道怎么念。”
云逸尘沉默片刻,忽然问:“需要多久?”
“快的话一刻钟,慢的话……”她瞥了眼仍在缓慢爬行的黑液,“等它把整个门涂黑,我们就只能拿锤子砸了。”
“那你慢慢破。”楚寒懒洋洋往树边一靠,“我在这儿守着,免得谁突然冒出来吓你一跳。”
时间一点点过去,林间风声渐弱,只剩下慕容雪时不时低声嘀咕几个音节,偶尔用指甲轻刮石面测试反应。苏清绾站在一旁,指尖凝聚出一缕柔和的月白色气息,在空中划出几道轨迹,似乎在模拟能量流动的方向。
云逸尘则始终盯着那块残玉。裂痕暂时停止了扩展,但玉身温度依旧偏低,像是被什么力量压制住了生机。
忽然,慕容雪猛地抬头。
“我解出来了!”
众人立刻围拢。
她指着门中央一段原本模糊不清的竖列文字,一字一顿地念道:“血归本源,门启天机。非云氏嫡血,触之即焚。”
空气一凝。
楚寒干笑两声:“所以意思是……除了你,谁碰谁死?”
云逸尘没应声,只是缓缓抬起手掌。伤口还未愈合,血还在渗,他直接将掌心按向那枚残玉。
“喂!”楚寒惊呼,“你干嘛?万一真烧起来呢?”
“不会。”云逸尘眼神沉定,“刚才玉佩哀鸣,是因为它感受到了威胁。但现在——”他顿了顿,“它在渴望接触。”
话音落,血与玉相触。
嗡——
一声低鸣自玉中传出,紧接着,整块残玉骤然亮起,金光顺着血脉纹路迅速扩散,如同苏醒的脉搏。
他稳住手,一步步走向石门中央的凹槽。
就在玉佩即将嵌入的刹那,黑液猛然暴动,如黑蛇般沿着门面向上狂涌,直扑他的手腕!
“小心!”苏清绾闪身欲挡。
“来不及了!”楚寒扬手就要甩符。
“别动!”慕容雪厉喝,“这是最后的考验!干扰只会让它判定为外力入侵!”
云逸尘咬牙,手臂稳如铁铸,硬生生将残玉推入凹槽。
轰!
一股巨震自地底传来,整座石门剧烈摇晃。黑液像是遇到烈火,嘶嘶作响,迅速退缩、蒸发,露出底下原本的金色云纹。
那些古老文字一个个亮起,由下至上,宛如星辰点亮夜空。最终,所有光芒汇聚于门心,形成一个旋转的印记——那是一滴血落入漩涡的图案,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滴落下来。
咔……隆……
沉重的摩擦声响起,石门从中缓缓分开,一道幽深通道显露出来。
门后是一片宽敞大厅,地面由整块青石铺就,四壁刻满浮雕,描绘着古老的祭祀场景。最中央,摆放着一个通体漆黑的盒子,表面布满符文,静静立在那里,像是已经等了百年。
一股久远而庄严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尘封岁月的味道。
楚寒咽了口唾沫:“我说……这玩意儿不会突然跳起来喊‘恭喜通关’吧?”
“别乱说。”苏清绾轻声道,目光扫过大厅四周,“这里太安静了,连灰尘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慕容雪盯着那盒子,眉头微蹙:“符文排列方式不对劲……像是某种封印,但方向反了。正常封印是向外压制,这个……是往里吸。”
云逸尘站在门前,掌心仍残留着玉佩嵌入时的灼热感。他望着大厅中央的黑盒,没有立刻迈步。
他知道,真正的危险,从来不在门外。
而在门开之后。
苏清绾悄然靠近他身边,声音极轻:“你还记得老者说的那句话吗?‘井底无水,唯镜照心。影动则杀机现。’”
云逸尘点头:“我记得。”
“可这地方……”她环顾四周,“没有井。”
楚寒忽然插嘴:“你们有没有发现,这大厅的地面……好像有点反光?”
三人顺着他视线看去。
青石地面在门开启的光芒映照下,的确泛起一层淡淡光泽,像是水面倒影,却又清晰得能照出人影。
云逸尘瞳孔微缩。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影子——脚步刚踏入门内半寸,影子却已完整地站在了大厅中央,甚至……比他本人提前了一瞬。
更诡异的是,那影子的右手,正缓缓抬起,指向黑盒。
而他自己,根本没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