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风眼神一厉，正要抬手再攻，却见那团幽光竟在空中凝滞了一瞬。不是他收手，而是地面先动了。他察觉到脚下传来一阵异样，那团幽光随之颤动，似被某种力量所牵引。
裂痕深处，一道极细的震颤顺着石纹爬上来，像是有东西在地底苏醒，轻轻叩了三下门。
楚寒的手还贴在残片上，指尖没动，可掌心那块天穹剑令残片却忽然滚烫如烙铁。他瞳孔一缩，不是因为痛，而是因为——那纹路，活了。
原本只是淡淡螺旋的刻痕，此刻竟如血脉般微微搏动，与地面上那朵契纹花的旋转频率完全一致。金丝从花瓣中抽出，缠上断簪，又顺着云逸尘的剑柄一路攀上他的手腕，像在给他把脉。
云逸尘猛地睁眼。
他没看林玄风，也没看楚寒，而是将全部神识沉入指尖，顺着那股共鸣往深处探。九曜真经中有一篇“引灵归源”，讲的是古阵残魂若未彻底湮灭，只要找到“同频之引”，便能借力回响。他早年读时只当是传说，如今这股频率，竟与经文所述分毫不差。
“不是巧合。”他低声道，“这残片……是钥匙。”
林玄风脸色微变，掌中黑焰骤然压低，转而灌入脚下阵纹。他不信什么古阵回响，他只信力量。可当他低头，却发现那道被黑焰压制的铭文，非但没熄，反而在残片共鸣下，缓缓浮现出新的纹路——一道逆向流转的弧线，与他布下的血祭阵核心，正好镜像相对。
他瞳孔一缩。
这不可能。天穹剑令早已碎裂多年，残片散落各方，怎会在此刻与阵法产生逆向呼应？
楚寒察觉到林玄风的异样，嘴角微扬，不动声色地将残片又往铭文缺口挪了半寸。这一动，像是打开了某道闸门，地面震颤陡然加剧，契纹花的花瓣猛地一旋，金丝暴涨，直冲云逸尘心口。
云逸尘闷哼一声，却没退，反而将剑尖一沉，刺入自己掌心，任鲜血顺着剑身流下，滴入铭文裂隙。
血落处，银光微闪。
那不是护盾的光，而是阵法本身的回应。
“云氏血脉……能引动残魂。”他咬牙道，“这阵，还没死。”
楚寒眼睛一亮：“那咱们不是等死，是等它翻身？”
“不是等。”云逸尘盯着林玄风，“是推它一把。”
话音未落，林玄风猛然抬手，黑焰化刀，直斩楚寒面门。他不能再等了。这两人若真把残阵唤醒，他苦心布置的血祭将前功尽弃。
楚寒重伤难动，眼看避无可避。
云逸尘却在这时动了。他将剑猛然插入断簪所在阵心，以自身为引，将残存的契光尽数灌入地面。刹那间，护盾虚月剧烈一震，反向激出一道银波，堪堪将黑焰震偏。
“轰！”
黑焰擦着楚寒肩头炸开，碎石飞溅，却没能伤他分毫。
楚寒咧嘴一笑，忍着痛将残片完全嵌入铭文缺口。那一瞬，天地仿佛静了一息。
残片上的螺旋纹骤然亮起，与契纹花的双螺旋完全重合。地面裂痕中，那行几乎看不见的古文悄然浮现——“令归则祭崩”。
云逸尘是唯一看见的人。
那字迹极淡，像是用血写在雾上，一现即隐。可他认得这笔意——是云家祖传的“断碑体”，只有嫡系血脉在神识入微时才能窥见。
“这残片……认我？”他心头一震。
不等细想，共鸣已达顶峰。残片与铭文彻底接通，一股无形波动自阵心扩散，直冲林玄风体内。
林玄风猛然一颤，黑玉符上第三道裂纹赫然出现。他脸色骤变，下意识抚符低语：“……竟真能扰‘血引’？”
云逸尘眼神一凛。
血引？原来这血祭阵，是以天穹剑令残片为锚点，借其共鸣之力牵引天地戾气。如今残片被逆向激活，反向冲击阵眼，自然能动摇其根基。
“楚寒！”他低喝，“这残片上的纹路，是不是逆祭图？”
楚寒正强忍剧痛研究残片，闻言一愣：“你怎么知道？”
“猜的。”云逸尘冷笑，“林玄风的阵是‘引邪入体’，这纹路却是‘驱邪归源’，方向相反，结构对称——不是逆祭图是什么？”
楚寒恍然：“难怪它能共振！这根本不是普通的碎片，而是当年天穹剑心碎裂时，主动脱离的‘破祭之令’！”
云逸尘眼神一沉。
破祭之令……也就是说，这残片本就是为毁阵而生。
难怪林玄风如此忌惮。
林玄风已从震惊中回神，眼神阴冷如刀：“你们以为，一块破铁就能坏我大事？”
他抬手，黑玉符猛然裂开第三道纹，一股腥气自符中溢出，竟是以自身精血为引，强行稳住阵眼。
“血祭未完成，阵魂未归位，你们唤醒的，不过是残渣罢了。”他冷笑，“等我献祭此子，阵法圆满，你们连渣都不剩。”
他说着，目光扫向楚寒，杀意凛然。
楚寒却笑了：“哥，你这话漏洞太多。第一，你怕这残片，说明它真有用；第二，你不敢直接毁它，说明它和你的阵是绑定的；第三——”他晃了晃嵌在地上的残片，“你现在加码压阵，不是稳，是慌。”
林玄风眼神一厉，抬手便要再攻。
云逸尘却抢先一步，将剑从阵心拔出，反手插入自己左肩。这一刺极狠，剑锋直透骨肉，鲜血如泉涌出，顺着剑身流入铭文。
“你做什么？！”楚寒惊道。
云逸尘心中明白，以自身为锚点风险极大，一旦共振失控，自己经脉会先炸。但此刻形势紧迫，别无他法，他咬了咬牙，将剑横在胸前，剑尖对准心口。
“加点料。”云逸尘咬牙，“云氏血脉，引灵归源——给我醒！”
血入地，光冲天。
那朵契纹花猛然绽放，金丝如网，将残片与铭文彻底缠绕。虚空中，护盾上的银月竟微微一颤，月光折射而下，竟在残片表面投出一道极淡的纹路——与残片自身纹路一模一样，只是方向相反。
楚寒瞪大眼：“双影逆纹？！这……这是苏家的‘反契印’！”
云逸尘心头巨震。
苏家？清绾的家族，竟也与这残片有牵连？
他猛然想起，清绾的护盾灵体，本就源自上古圣族，而天穹剑令的铸造者，正是那位以“断邪”闻名的圣王。若苏家是圣王后裔，那这残片与护盾产生共鸣，便说得通了。
“难怪清绾的护盾能撑这么久……”他低语，“她不是在防御，是在……呼应。”
楚寒听得云里雾里，但眼下不是追问的时候。他盯着残片，忽然道：“云哥，这东西现在像个钟，咱们敲一下，它响一下。可要真破阵，得来个大的。”
楚寒看着残片，眼神坚定：“云哥，这东西现在像个钟，咱们敲一下，它响一下。可要真破阵，得来个大的。残片与阵法通过我们外力引动产生共鸣，而当它们之间达到一种自然频率匹配时，就会产生同频自振，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旦开始，便会引发连锁崩解。”
“怎么大？”
“让它自己响。”楚寒咧嘴，“咱们现在是外力引动，可若能让残片与阵法‘同频自振’，就能引发连锁崩解。”
云逸尘眯眼：“需要什么？”
“一个锚点。”楚寒道，“能把残片之力放大十倍的媒介。最好是……活的。”
云逸尘沉默一瞬，忽然将剑从肩头拔出，鲜血淋漓。他抬手，将血抹在残片表面。
“行不行？”
楚寒一愣：“你拿自己当媒介？”
“我有九曜真经，有云氏血脉，还有清绾的契光。”云逸尘冷笑，“还不够资格当锚点？”
楚寒看着他肩头血流不止，想劝，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人从来不是听劝的主。
“行。”他点头，“但你得撑住。一旦共振失控，你经脉会先炸。”
“炸了再说。”云逸尘将剑横在胸前，剑尖对准心口，“来吧。”
楚寒深吸一口气，手指轻轻一推残片。
刹那间，残片纹路全亮，与铭文、契纹花、护盾虚月形成四重共鸣。云逸尘只觉一股巨力自地底冲上，直贯天灵。他咬牙，将九曜真经运转至极限，同时以神识引导契光，将自身化为导流之渠。
“轰——”
无形波纹以阵心为圆心炸开，林玄风闷哼一声，黑玉符上裂纹瞬间蔓延至七道，符中黑气如沸水般翻腾。
“不可能！”他怒吼，“区区残片，怎能撼动血祭大阵！”
可他的声音已开始发抖。
云逸尘单膝跪地，嘴角溢血，可眼神却亮得吓人：“林玄风，你借剑令残片为锚，却不知——这残片，本就是为斩锚而生。”
楚寒喘着气，抬头看向他：“云哥，下一步？”
云逸尘抹去嘴角血迹，冷笑：“让它……自己喊碎。”
他将剑缓缓抬起，剑尖指向残片，低语：“九曜为引，云血为誓——共振，起。”
剑锋轻颤，与残片频率渐渐同步。
林玄风脸色骤变，猛然抬手，黑焰凝聚成矛，直扑残片。
“住手！”他嘶吼。
可晚了。
残片在剑鸣中，发出第一声轻响——像是锈锁被推开，又像是古钟被敲。
云逸尘的剑尖，正抵在残片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