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光如星火,在断簪尖端微微跳动,映得云逸尘脸上血痕格外刺目。他跪在阵心,剑插地,手握簪,指节泛白,仿佛要把这最后一丝光生生攥进掌心。林玄风掌心黑玉符高悬,杀意如刀,直指阵眼,却在那青光一闪的刹那,脚步微滞。
不是怕,是惊。
这光不对劲。不单是灵力叠加,也不止是反震余波。它带着一种……血脉相连的压迫感,像是从地底深处爬出的古老誓约,冷冷盯着他。
云逸尘没看他。他闭着眼,神识沉入那团青光核心,经脉如裂,五脏似焚,每一息都在透支残存的生命。可他知道,不能停。上一回以血续阵,靠的是蛮力硬拼,这一回,得换个法子。
他又想起春日园里小姑娘塞给他玉簪时说的话,以及自己的承诺。
那时他笑得没心没肺:“等我成了大侠,第一个救你!”
如今他救不了别人,只能护住眼前这缕残息。不是为了翻盘,不是为了复仇,就为了那一句“第一个救你”,他得撑住。
念头一起,青光竟微微一颤,不再暴烈冲撞,反而如溪流般缓缓流转。他不再压制《九曜真经》的刚阳之力,也不再强引护盾的圣洁银光,而是以“守护”为念,让两股力量在断簪处自然交汇。
像两股逆流的河水,本该冲撞崩裂,却因一道无形的堤坝,缓缓汇成一股。
他缓缓抬起剑,剑尖指向林玄风,声音沙哑却清晰:“九曜归心,护契为锋。”
话音落,青光顺剑身螺旋而上,金银二色缠绕剑刃,凝成一道光刃。不似刀锋凌厉,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仿佛斩的不是肉身,而是人心深处的邪祟。
林玄风冷笑:“就凭这点光,也敢称新?”
他掌心黑玉符猛然下压,一道噬魂黑焰喷涌而出,如毒蛇吐信,直扑青光核心。焰中隐隐有哀嚎之声,专破神识,焚人魂魄。
云逸尘瞳孔一缩,立刻感知到护盾剧烈震颤——苏清绾的气息又弱了一分。他咬牙,左手一扬,三成青光脱剑而出,回流断簪,稳住护盾根基。攻与守,本就同源,此刻更是不分彼此。
右手剑光不减,他手腕一旋,光刃脱手而出,却不直取林玄风,而是斩向其脚下地面。
“轰!”
青光炸开,如涟漪扩散,正中地面那道残缺铭文。“云”“苏”二字骤然亮起,交缠如藤,空间微微震荡。林玄风施法节奏一滞,黑焰偏移三寸,轰入虚空,炸出一道深坑。
尘烟未散,他已退后两步,脸色微变。
云逸尘单膝跪地,剑拄地,大口喘息。七窍渗血,经脉如被刀割,新形态只维持了七息,青光已开始溃散。可他知道,这一击,有效。
林玄风稳住身形,怒极反笑:“雕虫小技,也敢称‘新’?你以为这点共鸣,就能逆天改命?”
云逸尘没理他。他低头看着手中将熄的青光,指尖轻颤。这一击,耗尽了他所有心神。可他不能倒,至少现在不能。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清晰:“……不叫招式,叫‘契光斩’。”
林玄风一愣,随即嗤笑:“契光斩?好一个契光斩!你以为凭一个名字,就能唤醒早已埋葬的盟约?”
云逸尘抬眼,目光如炬:“你说盟约已断——可它从不在石上,而在血里。”
话音未落,他猛然将剑插入阵心,鲜血顺剑脊流入断簪。青光最后一次暴涨,映得他双目通红,左眼瞳孔深处,竟浮现半枚古篆“云”字,一闪即逝。
林玄风瞳孔骤缩,下意识后退半步。
就在这时,地面裂痕中渗出几滴淡金色血珠,落地后竟如种子般生出一株半透明的小花。花瓣双螺旋状,一金一银,微微摇曳,仿佛在回应那道铭文。
云逸尘没看见。他全部心神都系在剑上。契光斩已散,他却知道,这一击,不只是反击,更是宣告。
他不是在求胜,而是在证明——有些东西,从未真正断绝。
林玄风盯着那朵花,眼神阴沉:“血中生花?可笑!你以为这点异象,就能动摇我的计划?”
云逸尘缓缓站起,剑仍拄地,身形摇晃,却挺直脊梁:“你毁了碑,埋了约,可你埋不掉她给我的簪,抹不掉我记的誓。”
他抬手,抹去嘴角血迹,冷笑:“你说我天真?可你忘了——真正活下来的盟约,从来不怕被埋。”
林玄风脸色铁青,掌心黑玉符再次凝聚黑光:“那就让我看看,你的‘契光斩’,还能斩几次!”
云逸尘眼神坚定,握紧剑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结果如何,这一击都要全力以赴。
就在这时,他忽然察觉,断簪残纹微微发烫,仿佛在回应某种召唤。他低头一看,那朵半透明的契纹花,花瓣竟在缓缓旋转,金银双色流转,竟与断簪上的残纹隐隐共鸣。
他心头一震——这花,不是异象,是钥匙?
林玄风见他神色有异,冷笑更甚:“怎么,发现撑不住了?”
云逸尘不答,反而闭目凝神,将最后一丝神识沉入断簪。他不再强求青光重现,而是顺着那股共鸣,轻轻一引。
刹那间,契纹花轻轻一颤,一缕极淡的金丝从花瓣中抽出,顺着地面裂痕,悄然流入断簪。
云逸尘浑身一震,仿佛有股暖流涌入经脉。不是灵力,更像是……血脉的回应。
他猛然睁眼,剑尖轻点阵心,低喝:“再来!”
青光再度凝聚,虽不如先前凝实,却多了一分韧性。他剑走弧线,光刃再成,这一次,直指林玄风面门。
林玄风冷哼一声,黑焰再起,迎击而上。
两股力量轰然相撞,青光与黑焰交织,爆发出刺目强光。云逸尘闷哼一声,嘴角鲜血再溢,可剑势不减,光刃硬生生劈开黑焰,逼得林玄风连退三步。
尘烟散去,林玄风立于三丈外,左肩衣袍被撕裂,皮肤上留下一道焦痕。他低头一看,冷笑渐敛,眼神阴鸷:“你……竟能再斩一次?”
云逸尘强忍着身体的剧痛,握紧剑柄,他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他抬眼,声音沙哑:“你说我撑不住?可你忘了——”
他缓缓抬起剑,指向林玄风,一字一句:“——契光斩,从不靠外力维持。”
林玄风眼神一寒,正要出手,忽然察觉脚下地面微微震动。他低头一看,那道残缺铭文竟在缓缓发光,仿佛有某种古老的力量,正在苏醒。
云逸尘站在阵心,血染白衣,剑未倒,人未退。
契纹花在风中轻轻摇曳,金丝不断流入断簪,青光微闪,如星火不灭。
林玄风缓缓抬起黑玉符,杀意再起。
云逸尘强忍着身体的剧痛,握紧剑柄,他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