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台静默如同在平静的水面下投入巨石,激起的涟漪在看不见的地方扩散。失去了明确的电波信号,潜伏的国民党特务像被蒙上眼睛的野兽,开始显露出焦躁。
水生带领的反侦察小组,如同雪原上最耐心的狼群,依据小陈提供的最后几个信号大致方位,结合地形地貌,开始了艰苦的拉网式排查。他们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常:雪地上新鲜的、不属于附近村民的脚印;林间空地上不自然的草木折断痕迹;甚至空气中残留的、与山林气息格格不入的烟味。
赵小川的细致和王猛对山林的直觉在这场无声的狩猎中发挥了关键作用。在一处人迹罕至的山坳边缘,王猛发现了几处被小心掩盖、但仍能辨认出的车辙印,方向指向一个废弃多年的炭窑。
“这地方,寻常猎户都不会来。”王猛压低声音,眼神锐利。
水生打了个手势,小组立刻呈扇形散开,悄无声息地向炭窑合围。在距离炭窑百米左右的一处高坡,水生通过望远镜仔细观察。炭窑入口被枯枝伪装着,但缝隙处隐约能看到一丝微弱的反光——可能是天线,也可能是望远镜镜片。
“找到一只老鼠。”水生通过简易的手语向队员们传递信息。他没有打草惊蛇,而是留下两名队员建立隐蔽观察哨,严密监视炭窑的一切动静,自己则带其他人撤回,向林锋汇报。
几乎在同一时间,“夜莺”小组在内部清查中也取得了突破。一名被重点怀疑的、原维持会的小头目,在“夜莺”和保卫干部的政策攻心和群众揭发下,心理防线崩溃,交代了与他接头的国民党特务的外貌特征和大概活动规律,并供出一个重要信息:对方似乎非常关心支队“主力”的动向和物资囤积地点。
两条线索汇聚到林锋这里,形势顿时清晰起来。
“看来,敌人是想摸清我们的虚实,找准我们的要害。”林锋在地图上炭窑的位置画了一个圈,眼神冰冷,“既然他们这么想知道,那我们就‘告诉’他们。”
一个“养猪”策略在他脑中形成。
他命令小陈,在严格控制的条件下,启用一台备用的小功率电台,在特定时间,以容易被截获的方式,发送几条经过精心设计的“情报”。内容半真半假,主要是夸大支队在某处的“物资仓库”守备力量(实则空虚),并暗示支队“主力”正在另一区域进行“大规模剿匪”(实则只是小股部队佯动)。
同时,他命令水生,加强对炭窑的监视,记录所有进出人员和外联活动,但暂不实施抓捕。他要让这个电台成为向敌人传递错误信息的管道。
“夜莺”小组则根据内线提供的情报,在特务可能活动的区域布下暗哨,张网以待。
接下来的几天,炭窑里的特务果然活跃起来。他们似乎为成功截获“重要情报”而兴奋,发报频率明显增加。水生小组甚至监听到他们试图与上级确认情报真实性,以及策划针对“物资仓库”进行破坏的行动方案。
“鱼咬钩了。”水生将监听记录交给林锋时说道。
林锋看着记录,嘴角泛起一丝冷意。他知道,光靠假情报还不够,需要给敌人更直接的“刺激”。
他叫来周大海,吩咐道:“老周,你带一个排,大张旗鼓地向假情报里提到的‘剿匪区域’运动,路上可以多些动静。记住,是佯动,到达预定地点后立刻隐蔽待命。”
“明白!演戏给老鼠看嘛!”周大海咧开大嘴,领命而去。
一支队伍“浩浩荡荡”地离开了驻地,消息很快通过各种渠道扩散开来。炭窑里的特务通过观察和线报,确认了“主力外出”的情报,更加深信不疑。
就在敌人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那个虚构的“物资仓库”和远去的“主力”身上时,林锋和“雪狼”真正的精锐,却如同隐匿在阴影中的利刃,悄无声息地调整着方向。他们的目光,已经锁定了那些因获取“重要情报”而逐渐放松警惕、开始频繁活动的特务分子。
追踪与反制,猎人与猎物的角色,正在这寂静的雪原上,悄然发生着逆转。那个炭窑,以及它所连接的特务网络,已经成为林锋砧板上的鱼肉,只待时机成熟,便可一刀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