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清脆的驳壳枪声撕裂了棚户区压抑的黄昏，子弹带着尖锐的哨音，狠狠凿在废弃砖窑入口附近的土坯墙上，溅起大片的尘土和碎砖屑！
“隐蔽！”林锋低吼一声，身体如同猎豹般扑向窑洞内侧一处相对坚固的承重墙后。大牛手中的捷克式机枪几乎同时咆哮起来，“哒哒哒！哒哒哒！” 一串炽热的火舌喷涌而出，瞬间压制了窑洞外试图逼近的两个灰色身影，迫使他们狼狈地翻滚寻找掩体。
山猫则如同鬼魅般移动到窑洞侧面一个被炸塌的豁口处，手中的三八大盖稳稳架起。他眼神锐利如鹰，没有急于开枪，而是冷静地搜索着对方暴露的火力点和可能的指挥官。水生和秀才也各自找到掩体，秀才脸色苍白，握着王八盒子的手微微发抖，但还是咬着牙指向窑洞外另一个试图迂回的黑影。
交火瞬间爆发！军统特工显然训练有素，枪法精准，配合默契，利用窑洞外的断壁残垣步步紧逼。砖窑内空间狭小，一旦被对方火力封锁或投掷手雷，后果不堪设想！
“不能被困死！”林锋瞬间做出判断。他一边用缴获的南部十四式（王八盒子）进行精准的压制射击（枪法远超武器性能），一边吼道：“山猫！九点钟方向，断墙后的机枪手！压制他！大牛，火力掩护！水生、秀才，跟我冲出去！目标，右前方那排破房子！交替掩护！”
“明白！”山猫的声音冰冷沉着。他屏息，瞄准镜的十字稳稳套住林锋指示的目标。“砰！”一声沉闷的枪响！远处断墙后，一个刚刚架起花机关的特工脑袋猛地向后一仰，钢盔上爆开一团血雾！
大牛的机枪火力如同怒涛般转向另一个方向，压制住试图增援的敌人。
就在火力被短暂压制的瞬间，林锋如同一支离弦之箭，猛地从窑洞口窜出！左臂伤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他咬紧牙关，身体在奔跑中做出不规则的规避动作（之字形跑位）。水生和秀才紧随其后，水生年轻灵活，秀才虽然恐惧，但求生的本能让他爆发出速度。
“哒哒哒！”“砰！砰！”子弹追着他们的脚后跟，打得地面尘土飞扬。林锋手中的王八盒子连连点射，不求毙敌，只求压制追兵的探身射击。
三人险之又险地冲进了二十多米外那排半塌的破房子里。林锋立刻依托残墙建立防线，掩护殿后的大牛和山猫。
大牛抱着沉重的机枪，一边扫射一边大步后撤，子弹在他身边呼啸而过，打在他的背包上“噗噗”作响。山猫则如同灵猫，利用地形快速移动，不时回身精准狙杀试图冒头的追兵。两人在强大的火力掩护下，也成功撤入了破房子。
“检查弹药！快速转移！他们很快会包抄！”林锋语速飞快。他迅速瞥了一眼众人：大牛无恙，山猫冷静，水生气喘吁吁但无伤，秀才手臂被跳弹擦破点皮，脸色更白了。
没有时间处理伤口。五人立刻利用破房子复杂的结构，向棚户区更深处转移。身后，军统特工显然不甘心，枪声和呼喝声紧追不舍。但林锋选择的路线极其刁钻，充分利用污水沟、垃圾堆、晾晒的破布作为掩护，七拐八绕，逐渐拉开了距离。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棚户区没有路灯，只有零星窗户透出的昏黄油灯光芒，以及远处日军探照灯偶尔划破夜空的惨白光柱。黑暗成了他们最好的掩护，但也让道路更加难行。
不知跑了多久，身后的枪声和追兵的声音终于被甩掉了。五人躲进一条散发着浓重腥臭味的死胡同深处，背靠着冰冷的砖墙剧烈喘息。汗水浸透了破烂的衣衫，混合着硝烟和污水的味道。
“甩…甩掉了吗？”水生喘着粗气，声音发颤。
“暂时。”山猫的声音依旧冷静，他侧耳倾听着远处的动静，“但这里不能久留。他们熟悉环境，可能很快组织搜捕。”
林锋点点头，剧烈运动后，左臂的搏动感如同擂鼓，每一次都带来尖锐的刺痛，让他额头渗出冷汗。他强忍着，目光在死胡同里扫视，寻找着可能的出路或下一个临时藏身点。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被胡同尽头一面相对完好的断墙吸引了。
那面墙很高，挡住了去路。墙根下堆满了各种生活垃圾和建筑废料。吸引林锋的，是靠近墙根底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用白色粉笔画着的一个符号！
那符号非常简洁：一个圆圈，里面套着一个规整的五角星！
与之前在垃圾堆旁发现的模糊符号如出一辙！只是这个更新、更清晰！
林锋的心脏猛地一跳！他立刻示意众人噤声，自己则如同壁虎般贴着湿滑腥臭的墙壁，悄无声息地移动到那个符号前。他蹲下身，仔细查看。
符号是用普通的粉笔画的，时间应该不长。周围的地面有些杂乱的脚印，但符号本身没有被破坏。林锋伸出手指，在符号边缘的尘土上轻轻抹过，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
“又是这个…”山猫不知何时也跟了过来，压低声音，锐利的目光同样锁定了那个符号。水生和秀才也好奇地凑近，大牛则警惕地持枪守在胡同口，监视着外面的动静。
“连长，这…这到底是什么？”水生小声问。
“不知道。”林锋摇摇头，但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但两次出现，都在我们最需要指引或者最危险的地方…第一次在垃圾堆旁，我们发现了它，然后找到了‘老鼠市’的路。现在，在我们被追捕、陷入死胡同的时候，它又出现了…” 他抬头看向那面高墙，“这墙…后面是什么？”
“我来！”山猫放下步枪，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脚踝。他身形本就精瘦灵活，加上侦察兵的本能。他后退几步，一个短距离助跑，脚在墙面的凸起处一点，双手猛地扒住墙头，身体如同猿猴般轻盈地翻了上去，悄无声息地伏在墙头观察。
几秒钟后，他压低的声音传来：“安全！墙那边是…好像是个废弃的小教堂的后院？很荒凉，没人！”
废弃教堂的后院！这无疑是一个比死胡同好得多的临时藏身点！有建筑遮蔽，视野相对开阔，易守难攻，而且很可能有多个出入口！
“记号…是指路？”秀才也反应过来了，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暂时压下了对林锋伤口的恐惧。
“很可能。”林锋站起身，心中那个模糊的猜测越来越清晰——这是有人特意留下的标记！是给需要帮助的人，或者说，是给像他们这样在黑暗中摸索的人指路的标记！野狐岭的神秘救援者、工兵营文件中提到的“纪律严明的抵抗力量”…地下党！这极有可能是地下党的联络标记！
“大牛，警戒！水生、秀才，准备翻墙！山猫，接应！”林锋果断下令。他最后一个翻过高墙，落入荒草丛生的废弃教堂后院。这里果然如山猫所说，异常荒凉，残破的圣母像倒在角落，彩色玻璃窗大多破碎，只有月光透过空洞的窗框洒下清冷的光辉。但比起外面危机四伏的棚户区，这里宛如一个暂时的避风港。
五人迅速分散隐蔽在教堂残破的廊柱和断墙后，建立警戒。暂时安全了。
林锋靠在冰冷的石柱上，长长舒了一口气，缓解着左臂的剧痛。他掏出怀里那份来之不易的上海地图，借着月光仔细查看。他的目光在地图上闸北、十六铺等区域扫过，最终停留在他们现在可能所在的棚户区边缘位置。
“山猫、秀才，”林锋的声音在寂静的废墟中显得格外清晰，“仔细回忆一下，我们两次发现那个符号（圆圈套五角星）的具体位置和周围环境特征，在地图上标注出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规律？”
他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不能只是被动地等待指引！他要主动回应！他要留下属于“狼牙”的印记，向那隐藏在暗处的、散发着希望光芒的力量发出信号！寻找光明的路，需要双方的勇气和试探。
他捡起地上半截白色的石膏碎块（可能是圣母像的残片），走到后院那扇相对完好的、通往教堂内部的破木门前。在门框内侧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他模仿着那个简洁有力的符号，小心翼翼地画下了一个相同的标记——圆圈套五角星。
画完后，他退后一步，看着月光下那个新生的、略显粗糙的白色符号，眼神坚定而充满期待。他将石膏碎块轻轻放在符号下方。
这是一个无声的呼唤，一个在黑暗敌后寻找同路人的信号。他不知道谁会看到，何时会看到，但他相信，只要留下印记，希望就不会断绝。
“狼牙”小队，在风暴的中心，第一次主动伸出了寻求联结的触角。卷末，林锋的目光穿透破败教堂的穹顶，望向深邃的夜空，仿佛在等待黎明前第一颗星辰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