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袍人遁走,那诡异的召唤通道也彻底闭合,只留下神殿入口处那深邃的黑暗,如同巨兽的口,散发着古老而危险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与邪气渐渐被风沙吹散,但那份沉重却留在了每个人心头。
“清理战场,稍作调息。一炷香后,我们进入神殿。”金石长老沉声下令,目光凝重地望向那洞开的石门。虽然阻止了“圣使”降临,但这遗迹本身,恐怕也绝非善地。
众人依言行事,服下丹药,处理轻伤,同时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云昭则走到那两尊人身蛇尾的守护石像前,仔细感应。石像所用的石材非金非玉,触手冰凉,历经万载风沙侵蚀,依旧残留着一丝淡淡的威压。她的混沌龙元与之接触,竟隐隐产生一种微弱的共鸣,仿佛这石像中蕴含着某种与混沌同源,却又更加古老苍茫的力量。
“巫族……据说乃是上古时期最早感悟天地、沟通神灵的种族之一,其力量体系迥异于今,更贴近本源。”云昭心中思忖,“或许,这里真能找到关于天地初开、甚至上界禁锢的蛛丝马迹。”
一炷香后,队伍集结完毕。
金石长老打头,他祭出了一颗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明心珠】,悬浮于头顶,驱散了入口处的黑暗。众人紧随其后,鱼贯而入。
踏入神殿的瞬间,仿佛穿越了时空。外界灼热的阳光与风沙被彻底隔绝,一股阴凉、潮湿、带着泥土与古老香料混合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明心珠的光芒只能照亮前方数十丈的范围,更深处依旧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脚下是平整的石板,两侧是高达数丈的巨石墙壁,墙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壁画与象形文字。壁画的内容光怪陆离:有先民祭祀日月星辰的场景,有与庞大凶悍的异兽搏杀的场面,也有描绘洪水滔天、大地裂变的灾难图景。那些象形文字扭曲如虫蛇,充满了原始的神秘感,无人能识。
“这些壁画和文字,蕴含着庞大的信息,可惜……年代太过久远,意义难明。”天工峰的一名弟子感叹道,他试图拓印下一些图案,却发现神识难以深入,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力量阻隔。
队伍小心翼翼地前行,通道似乎没有尽头,一直向下倾斜。寂静是这里的主旋律,只有众人轻微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在空旷的通道中回荡,更添几分诡异。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圆形殿堂。
殿堂中央,是一个凹陷下去的、直径约十丈的池子,池中并非水流,而是翻滚涌动的、如同水银般的亮银色液体,散发出柔和而神秘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殿堂。池子的边缘,矗立着十二尊形态各异的石雕图腾柱!
这些图腾柱有的雕刻着缠绕的巨蛇,有的雕刻着展翼的雄鹰,有的则是咆哮的巨熊、灵动的麋鹿、威严的狮首……每一尊都栩栩如生,蕴含着不同的意境与力量波动。它们按照某种玄奥的方位排列,隐隐将中央的银池拱卫。
而在银池的正上方,悬浮着一颗拳头大小、通体浑圆、内部仿佛有星云流转的透明晶球——【巫灵珠】!
珠子缓缓旋转,洒下道道清辉,与下方的银池以及周围的图腾柱交相辉映,构成一个完整而奇妙的能量循环体系。
“好精妙的能量结构!”金石长老眼中爆发出狂热的光芒,作为炼器与阵法大师,这种上古遗留的完整体系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这银池似乎是某种‘灵液’,而这图腾柱和巫灵珠,构成了一个庞大的感知与封印阵法!它在守护着什么?或者说……在记录着什么?”
就在众人被这奇景所吸引时,异变再生!
“嗡——!”
十二尊图腾柱同时震动起来,表面的石刻仿佛活了过来!巨蛇吐信,雄鹰振翅,巨熊咆哮……一道道颜色各异、代表着不同自然力量(大地、狂风、烈焰、雷霆等)的光柱从图腾柱上冲天而起,在殿堂穹顶交织,化作一个复杂无比的光网,将整个殿堂笼罩!
与此同时,那中央的巫灵珠光芒大盛,一道混合了十二种色彩的光束投射到殿堂入口处,恰好将青云宗众人笼罩在内!
一股庞大而无形的压力骤然降临!每个人都感觉仿佛肩负山岳,体内灵力运转滞涩,更有一股直透神魂的意志在扫视、在拷问!
“闯入者……阐述汝等之来意……接受‘万灵图腾’之考验……”
一道古老、苍茫、不带丝毫感情色彩的意念,直接响彻在每个人的识海之中!
考验?!
众人脸色皆是一变。没想到这遗迹竟然还存在着如此强大的自主防御机制!
“前辈恕罪!”金石长老连忙拱手,试图以神念沟通,“我等乃青云宗修士,为探寻上古真相,追寻天地大道而来,绝无恶意!”
然而,那道意念毫无波动,只是重复着:“阐述汝等之来意……接受考验……通过,可得觐见之机……失败,神魂永锢……”
冰冷的意念带着不容置疑的法则之力,显然,单纯的言语解释毫无用处。
“看来,不打完这‘副本’,是见不到正主了。”萧逸苦中作乐地耸耸肩,但握着玉笛的手已然绷紧。
压力在持续增大,那十二种自然力量的光辉在穹顶流转,仿佛随时可能降下毁灭性的攻击。更可怕的是那股神魂拷问,直指本心,若是心怀叵测之辈,恐怕立刻就会心神失守。
墨渊上前一步,剑意冲霄,试图以自身剑心对抗这股压力,沉声道:“我等为求索而来,为破局而来!此心,天地可鉴!”
他的剑心澄澈,意志坚定,那无形的压力对他似乎影响稍小。
洛璃周身寒气弥漫,冰心诀运转到极致,以绝对的冷静抵御着神魂冲击。凌霜亦是如此,青云道诀中正平和,守心固魂。
红芍则比较直接,怒视着那些图腾柱,巨锤顿地:“要打便打,哪来那么多废话!老娘行的端坐得正!”
然而,个人的抵抗在这庞大的阵法意志面前,显得有些微不足道。压力仍在持续增加,几名天工峰的弟子已然脸色发白,额头见汗。
云昭感受着这股混合了多种自然本源力量的压迫与拷问,她的混沌龙元反而异常活跃。混沌,本就是万物源头,可衍万法。这十二种自然力量,在混沌视角下,并非对立,而是同源而出的不同分支。
她闭上双眼,不再强行抵抗,而是放开身心,引导混沌龙元去感知、去包容、去理解这十二种图腾力量。
大地之厚重,狂风之不羁,烈焰之爆烈,雷霆之威严,巨木之生机,流水之柔韧……
每一种力量的特质,如同涓涓细流,汇入她混沌的海洋。那直透神魂的拷问,在她那经历了寂灭重生、承载了大陆希望的本心面前,也显得不再那么难以承受。
她仿佛听到了远古先民对自然的敬畏与沟通,感受到了他们与天地万物共生共荣的古老契约。
突然,她福至心灵,向前迈出一步,并非对抗,而是以一种奇特的韵律,将自身融入了那图腾阵法运转的节奏之中。她伸出右手,指尖一缕灰白色的混沌气流萦绕,轻轻点向那投射下来的混合光柱。
没有激烈的冲突,没有能量的爆炸。
那混合了十二种力量的光柱,在接触到混沌气流的瞬间,如同百川归海,竟变得温顺起来,丝丝缕缕地被混沌气流吸纳、调和!
云昭的身后,隐隐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包容万象的混沌虚影,虽然远不及那十二图腾柱清晰,却带着一种凌驾于其上的、本源的气息。
巫灵珠猛地一亮!
那道古老意念再次响起,这一次,似乎带上了一丝细微的波动:
“混沌……的气息……古老契约的见证者……考验……通过……”
笼罩全场的庞大压力如同潮水般退去,穹顶的光网缓缓消散,十二图腾柱的光芒也黯淡下去,恢复了石雕的模样。只有那中央的银池依旧翻滚,巫灵珠静静悬浮。
众人只觉得浑身一轻,几乎虚脱。看向云昭的目光,充满了震惊与感激。他们没想到,这看似无解的考验,竟被云昭以这种方式化解。
“小师妹,你……”墨渊看着云昭,眼中异彩连连。
云昭缓缓收回手指,脸色有些苍白,显然刚才的举动消耗不小。她微微摇头:“我只是取巧了,这阵法并非恶意,更像是一种……资格的认证。”
就在这时,那巫灵珠再次投下一道光束,这次不再是笼罩众人,而是在银池旁边,投射出了一副清晰的、由光点构成的——星图!
星图缓缓旋转,其中一片星域被特意标注出来,闪烁着微光。而在那片星域旁边,浮现出几个扭曲的、却能让众人理解其意的上古巫文:
【天之痕,牢笼之锁,源点在此】
星图的下方,银池的液体开始向两侧分开,露出了一条通往更深处的、向下延伸的阶梯。
线索,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