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神渊的风卷着沙砾掠过甲板，凌霁站在万灵舰舰桥前，看着光屏上“陨神渊遗址清理完毕”的报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掌心的本源印——那里残留的残史能量波动，是他唯一能证明那段惊心动魄经历存在过的痕迹 。
“凌霁，灵植域送来的跨域灵植桥已完成对接，各域修士往来的通道彻底打通了 。”铁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机械义眼闪烁着正常的蓝光，全然没有了地宫中共振残史时的凝重，“对了，上次你说要研究的遗址能量残渣，小羽整理好了，放在培育舱，你要现在去看看吗 ？”
凌霁回头，看着铁穹递来的能量检测报告，报告上只标注着“上古共生文明残留能量，无特殊异常”，关于刻痕上“境界为囚笼”的记录、骸骨的丹田空洞、残史幻境的一切，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刚想开口询问，就见小羽抱着一摞培育记录跑过来，笑容明媚：“凌霁前辈，您看！共生母树的新枝丫已经能延伸到金属域了，以后跨域输送能量再也不用依赖战舰啦 ！”
小羽的眼神清澈，提起陨神渊时，只字未提地宫中的刻痕与骸骨，仿佛那段在幻境中共同经历的上古抗争，从未存在过 。凌霁心中了然——记忆清除机制终究还是生效了，除了他因本源印融合混沌与共生本源得以保留记忆，星澈、铁穹、小羽，还有所有参与考古的修士，都彻底遗忘了那段触及真相的经历 。
“辛苦你们了 。”凌霁接过培育记录，指尖划过“共生母树能量适配境界修士”的条目，突然想起幻境中上界收割能量时，修士们丹田处亮起的金色光纹 。他想问“你们不觉得境界修炼有异常吗”，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他试过在清醒后提起刻痕内容，可话刚出口，星澈就疑惑地反问“刻痕？陨神渊的遗址只有普通的共生符文啊”，铁穹更是调出探测器数据，证明从未检测到“境界为囚笼”的文字 。
他终于明白，历史的“不可逆”，不仅在于上古人没能打破循环，更在于触及真相的记忆，本就无法在这个纪元留存 。就像老周遗忘龟甲上的纪元重启影像，就像心魔修士只记得碎片化的呓语，星澈他们的遗忘，不过是这场“不可逆”的历史进程中，又一次必然的结果 。
“凌霁前辈，您在想什么呀？”小羽见他盯着记录出神，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星澈长老还在等您去议事厅，商量要不要开放陨神渊遗址，让各域的修士来研究上古共生符文呢 。”
“先不开放 。”凌霁合上记录，语气平静，“遗址的能量还不稳定，贸然开放可能会引发灵体共振，等我们彻底排查完风险再说 。”他没说出口的是，他要亲自留在陨神渊，趁着记忆还清晰，将残史幻境中的细节、刻痕文字、骸骨特征一一记录下来——就算所有人都忘了，他也要留下一份“真实”的记录，哪怕这份记录，最终可能也会随着纪元的推进，被历史的尘埃掩埋 。
议事厅里，星澈正对着星图讲解各域的能量分配方案，提到陨神渊时，只将其定义为“上古共生文明的普通遗址，具有一定的考古价值，但无特殊能量波动” 。铁穹附议，还提议派机械修士去遗址搭建常规的保护装置，完全没了之前“境界体系被修改”的警惕 。
凌霁坐在主位，安静地听着他们的讨论，没有反驳，也没有补充 。他看着眼前熟悉的伙伴，看着他们为跨域灵植桥的建成欣喜，为共生母树的生长振奋，突然觉得，这样的“遗忘”，或许也是一种“保护”——他们不必承受真相带来的混乱与绝望，不必在“修炼是徒劳”的认知中浑浑噩噩，能在自己相信的“境界体系”里，踏实地守护这片宇宙的生机 。
而他，或许就是这个纪元里，唯一背负着“双重记忆”的前行者 。既要像普通人一样，维系共生联盟的运转，看着灵植桥连通域界，看着共生母树滋养星空；又要在无人知晓的角落，独自追查境界的本质，寻找上古人没能找到的破局之路 。
议事结束后，凌霁独自回到陨神渊地宫 。藤蔓构建的屏障依旧完好，骸骨安静地躺在原地，刻痕上的文字在他眼中清晰可见，可在探测器的屏幕上，却只显示着普通的共生符文 。他取出一块空白的玉册，用本源印的能量作为墨水，一笔一划地记录下残史幻境中的一切：“陨神渊地宫，存渡劫境骸骨一具，丹田空洞有本源灼烧痕，石壁刻痕载‘境界者，囚笼也’……”
玉册上的文字泛着淡淡的三色光芒，这是用本源能量书写的印记，不会被记忆清除机制影响，也不会被普通修士感知 。凌霁将玉册藏在骸骨的丹田空洞中，那里曾是上一任守笼人试图打开上界入口的地方，如今，成了他存放“真实历史”的秘密角落 。
走出地宫时，夕阳正落在陨神渊的沙砾上，染出一片温暖的橘红 。万灵舰的引擎发出温和的嗡鸣，远处的星空中，跨域灵植桥的翠绿光芒如丝带般飘荡，各域的战舰穿梭其间，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
凌霁抬手，掌心的本源印轻轻闪烁 。他不知道自己的记忆能保留多久，不知道这份藏在骸骨中的记录能否流传到下个纪元，更不知道历史的“不可逆”是否真的能被打破 。但他知道，此刻的他，既不必像上古人那样，在绝望中仓促反抗；也不必像遗忘的伙伴那样，在懵懂中安稳前行 。
他站在“遗忘”与“记得”的夹缝里，一边守护着眼前的生机，一边背负着过往的真相，一步一步，走在属于这个纪元的、独一无二的路上 。或许历史不可逆，但前路，自可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