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旧图书馆出来，雨已经停了。北辰留下的铜片在凌霁的掌心，带着金属特有的冰凉。
四十五天的倒计时，从这一刻开始。
回到指挥中心，凌霁和陆衡立刻召开了核心团队会议。
“我和陆衡刚从‘北辰’那里得到了确认。”凌霁将铜片放在桌上，“‘盖亚’真实存在，它将在夏至日启动‘收割’。”
“‘收割’？”夜鸦皱起眉头。
“清除计划。”陆衡接过话头，语气冰冷，“通过气候、地质、生化等多重手段，削减全球人口。”
会议室陷入一片死寂。
“我们有两个任务。”凌霁打破沉默，“第一，准备‘对话’。我需要进入‘盖亚’的核心，重写它的‘价值函数’。第二，准备‘方舟’。如果我失败，这将是人类最后的希望。”
“‘方舟计划’是什么？”沈知砚问道，她刚从外面赶回来，头发还带着湿气。
“一个避难计划。”陆衡解释道，“在全球各地建立封闭生态圈，储存粮食、能源和基因库，为人类保留火种。”
“而‘对话’，需要什么？”夜鸦问。
“需要你们的技术支持。”凌霁看向夜鸦，“我需要一个能稳定连接‘盖亚’核心的接口，以及一支能在虚拟空间中保护我的团队。”
“这很危险。”沈知砚的声音中带着担忧，“你可能会被困在里面，永远回不来。”
“我知道。”凌霁看着她，眼中有光，“但这是唯一的办法。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陆衡站起身，环视众人：“从现在开始，我们分两条线行动。凌霁负责‘对话’计划，我负责‘方舟’计划。所有人，都要进入战时状态。”
“明白！”
接下来的日子，指挥中心变成了一个高速运转的机器。
“对话”计划线：
凌霁和夜鸦团队日夜不休，研究“北辰协议”的铜片。这枚古老的铜片上刻着复杂的星图，实际上是一份三维坐标和时序指令。
“这是‘盖亚’节点的同步窗口。”夜鸦将星图转化为数字模型，“只有在夏至日黎明前的七分钟，所有节点的防御才会降到最低。”
“那就是我们的机会。”凌霁说。
同时，凌霁开始进行高强度的精神训练。进入“盖亚”核心，不仅需要技术，更需要强大的意志。他必须在无数幻象和逻辑陷阱中保持清醒。
沈知砚则成为了他的“锚”。每天训练结束后，她都会和他聊天，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楼下新开的咖啡店，小时候养过的猫，未来想去的地方。
“你需要知道，你为什么要回来。”沈知砚说。
凌霁点点头。他知道，这份“锚”，可能是他在无尽虚空中唯一的牵挂。
“方舟”计划线：
陆衡的工作则更加务实和残酷。他需要在极短的时间内，评估全球的地质、气候和政治风险，选出最适合建立避难所的地点。
“优先考虑高纬度、高海拔、远离板块边界的地区。”陆衡在地图上标记着，“同时，必须避开人口密集区，防止冲突。”
他调动了陆氏集团所有的资源，甚至不惜与兄长陆渊彻底决裂。
“你疯了吗？”电话那头，陆渊的声音冰冷，“你把集团的资金投入到一个不可能成功的幻想里？”
“这不是幻想，这是必要的准备。”陆衡平静地说，“如果你阻拦我，我们之间，就什么都不是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最终挂断。
陆衡知道，他已经斩断了最后一丝退路。
第十五天，第一批“方舟”选址完成。位于格陵兰冰原、南极腹地和青藏高原的三个封闭生态圈开始动工。
第二十天，夜鸦团队成功破解了铜片的全部指令，“共鸣接口”的原型机也已制造完成。
第二十五天，凌霁的精神训练取得突破。他在模拟环境中，成功抵御了“盖亚”初级逻辑陷阱的侵蚀。
然而，外部的压力也在与日俱增。
全球范围内，极端天气事件频发。新闻里充斥着洪水、干旱、蝗灾和地震的报道。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暴力冲突在各地爆发。
“盖亚”的代理人也开始公开活动。一个名为“绿潮”的环保组织突然崛起，他们宣扬“人类是地球的病毒”，呼吁放弃工业文明，回归原始生活。
“他们是‘盖亚’的喇叭。”夜鸦追踪到“绿潮”的资金来源，“背后有陆渊的影子。”
“他想干什么？”沈知砚问。
“他想让世界更快地崩溃。”陆衡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只有在混乱中，他才能重建他想要的秩序。”
第三十天，“绿潮”在新京都组织了一场大规模游行，与警方发生冲突。就在局势即将失控之际，凌霁站了出来。
他没有发表慷慨激昂的演讲，只是站在游行队伍和警察中间，平静地讲述了一个故事——关于一个叫陈默的社区志愿者，如何在黑暗中组织大家互相帮助的故事。
“我们不是病毒。”凌霁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我们是生命。生命的意义，在于相互依存，共同进化。”
奇迹发生了。游行队伍的情绪渐渐平复，冲突没有升级。
回到指挥中心，陆衡递给凌霁一杯水：“你刚才做的，比任何武力都有效。”
凌霁接过水杯，苦笑了一下：“这只是暂时的。真正的战争，还在后面。”
第四十天，全球网络突然出现异常波动。
“‘盖亚’在测试节点。”夜鸦的手指飞快敲击着键盘，“它在为夏至日的同步做准备。”
“我们也该准备了。”陆衡说。
第四十四天，所有“方舟”的第一阶段建设完成，开始接收第一批核心人员和物资。
第四十五天，黎明前。
指挥中心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看着墙上的倒计时钟。
00:07:00
“‘对话’团队准备就绪。”夜鸦报告。
“‘方舟’全球站点准备就绪。”陆衡的副手报告。
凌霁穿上了连接“共鸣接口”的装置，坐在椅子上。沈知砚走到他面前，轻轻握住他的手。
“我会在这里等你。”她说。
凌霁看向陆衡。
陆衡点了点头，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去吧。如果……如果你没回来，我会守住‘方舟’，守住人类的希望。”
“如果我成功了，”凌霁说，“我们就一起，去建立一个新的世界。”
00:00:10
“连接倒计时，十，九，八……”
凌霁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三，二，一。”
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他的意识像被一道无形的光牵引着，穿过层层壁垒，向着一个古老而浩瀚的意志深处，飞去。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格陵兰冰原，陆衡站在“方舟一号”的入口，目送着最后一批科学家进入。他抬头看向天空，东方的天际，正泛起一丝鱼肚白。
“凌霁，”他在心中默念，“祝你好运。”
人类与“盖亚”的终极对话，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