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薇团队的介入,如同给陷入泥潭的技术研发注入了强劲的推进剂。她那套精密到纳米级别的模拟仿真系统,开始日夜不停地运转,将王工他们积累了数月的问题数据逐一解析、优化。林峰密切关注着进展,时不时通过电话或亲自去研究院了解情况,每次都能看到许薇和她的团队在实验室里忙碌的身影,屏幕上那些不断迭代优化的模型和数据,让他对突破技术瓶颈充满了信心。
然而,技术层面的曙光,并未能驱散来自其他领域的阴云。袁家的打压是全方位的。就在许薇团队埋头攻关的同时,省卫健委那边传来了一个坏消息。
傍晚,苏曼的电话直接打到了林峰办公室的座机上,她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更加清冷,甚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愤懑。
“林主任,抱歉下班时间打扰您。”苏曼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背景很安静,似乎她还在办公室。
“苏主任请讲,没关系。”林峰放下手中的笔,身体微微坐直,他能感觉到苏曼语气中的异常。
“是关于我们之前汇报过的,省医疗大数据中心与示范区健康产业模块对接的项目。”苏曼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压抑情绪,“项目所需的专项采购审批,今天被部里相关司局正式驳回了。”
林峰眉头一皱:“理由是什么?”
“理由很……冠冕堂皇。”苏曼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嘲讽,“说是‘技术路线有待商榷’,‘数据安全风险评估不足’,‘建议引入更多具备国际背景的技术供应商参与竞争’。”她深吸了一口气,“但我们都清楚,我们选择的国产技术方案是经过严格论证的,完全符合安全标准。所谓的‘国际背景供应商’,指向性太明显了。”
林峰立刻明白了。这又是袁家影响力的体现,他们甚至将触角伸到了相对专业的医疗卫生领域,意图掐断他与苏曼合作的这个标志性项目,进一步孤立和打击他。
“而且,”苏曼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无力感,“部里一位相熟的司长私下暗示我,这个项目……‘上面’有人打了招呼,让我们‘顾全大局’。林主任,我……”她的话没有说完,但那份因工作受挫而产生的委屈,以及因牵连到林峰而感到的歉意,清晰地传递了过来。
林峰能想象到苏曼此刻的表情,那张平时冷静克制的脸上,此刻一定写满了不甘和疲惫。她是一个极其看重专业和原则的人,这种来自权力高层的无理干涉,对她而言是一种亵渎和侮辱。
“苏曼,”林峰放缓了声音,第一次在电话里直呼其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抚力量,“这件事不怪你。你和你团队的前期工作非常出色,方案是经得起检验的。有人要搞小动作,防不胜防,这不是你的责任。”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只能听到苏曼略微急促的呼吸声。忽然,她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虽然极力压制,但还是被林峰捕捉到了。“我只是……只是觉得不甘心。我们投入了那么多心血,明明是对的……”
这一刻,苏曼卸下了所有职业的盔甲,露出了内心柔软而真实的一面。这份难得的脆弱,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刮着林峰的心。
“我知道。”林峰的声音更加柔和,“相信我,事情还没到绝境。他们能用权力设置障碍,我们就能找到办法绕过去,或者……正面打破它。你现在在哪里?办公室吗?”
“嗯……”苏曼低低地应了一声。
“等我一下,我过来。”林峰说完,不等苏曼回应,便挂了电话。他拿起外套和车钥匙,对还在外间整理文件的小杨简单交代了一句“我出去一趟”,便匆匆离开了办公室。
夜幕已经降临,华灯初上。林峰自己开车,穿过流光溢彩的街道,很快来到了省卫健委大楼下。苏曼的办公室灯还亮着。
他敲了敲门,里面传来苏曼略带沙哑的“请进”。推门进去,只见苏曼独自坐在办公桌后,台灯的光晕照着她略显苍白的脸,眼眶微微泛红,显然是刚刚调整过情绪。看到林峰真的来了,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是更深的复杂情绪。
办公室里还残留着加班后的淡淡咖啡味和纸张的气息。
“你怎么……真的来了?”苏曼站起身,有些无措。
“我不放心你。”林峰走到她面前,目光落在她微红的眼眶上,心中涌起一股怜惜。他没有再多说什么,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放在桌面上、微微有些冰凉的手。
苏曼身体微微一颤,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被林峰更紧地握住。她抬起头,迎上他深邃而温柔的目光,那目光里有理解,有支持,更有一种她从未在其他男人眼中看到过的、毫不掩饰的在意。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林峰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工作上的困难,我们一起面对。你不是一个人。”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苏曼心中最后的防线。连日来的压力、委屈,以及内心深处对林峰早已滋生的情愫,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无声地滑落下来。
林峰伸出手,轻轻拭去她脸颊的泪痕。他的动作温柔而珍重,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苏曼没有躲闪,只是闭上了眼睛,感受着他指尖传来的温度,身体微微向前,靠向了他。
林峰顺势将她揽入怀中。苏曼的身体先是僵硬了一下,随即彻底放松下来,将脸埋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无声地抽泣着,肩膀微微耸动。林峰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没有说话,只是给予她最坚实的依靠。
办公室里异常安静,只有彼此的心跳和苏曼压抑的啜泣声。窗外的城市灯火如同遥远的星河,映照着室内这相拥的两人。
良久,苏曼的情绪渐渐平复。她从他怀中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泪痕,眼神却不再迷茫,而是充满了某种下定决心的光芒。她看着林峰近在咫尺的脸庞,看着他眼中清晰映出的自己的影子,忽然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这个吻,带着泪水的咸涩,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炽热和确认。
林峰微微一怔,随即热烈地回应起来。这个吻,不同于与周岚的灵魂契合,也不同于与夏灵的激情放纵,它包含着理解、疼惜、共同面对风雨的决绝,以及水到渠成的男女之情。
一吻结束,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苏曼脸颊绯红,眼神迷离,却坚定地看着他:“林峰,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也不在乎前面有多少困难。我……我想和你在一起。”
林峰看着她眼中那份义无反顾的深情,心中被一种复杂的暖流填满。他捧起她的脸,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沙哑而坚定:“好。”
这一刻,办公室不再是冰冷的工作场所,而是成为了他们情感确认的温暖港湾。窗外依旧暗流汹涌,但在这方寸之间,两颗心却前所未有地贴近。苏曼,这位冷静自持的省卫健委副主任,终于彻底向林峰敞开了心扉,成为了他红颜阵营中,又一位坚定而独特的存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