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宫,紫宸殿。
威严的龙椅上,端坐着大周朝最尊贵的人,德宣帝。
不远处,三人站着,一人坐着。站着的三人分别是许老大夫许诚,魏米以及尉迟恭。而坐着的,自然是天子的心肝宝贝宸王。
少年躺在雕花木椅中,姿态慵懒,举手投足间满是漫不经心。
站着的三人早已习惯,圣人更是听之任之,舍不得说一句重话。
德宣帝满脸关切,“儿啊,这回出去散心如何?感觉身子怎么样?”
少年甩着一个香囊,不知想起了什么,面上带着少见的笑意,“收获颇丰,心情不错。”
见他似乎没有解释的意思,只顾着玩弄一个香囊,德宣帝只好看向其他三人。
只是,这脸色就没面对宝贝儿子的和善了。
“说吧。”
魏米与尉迟寻对视一眼,上前一步,“启禀陛下,臣和尉迟寻大人在青州......”
当下将青州以及一路回京遇到的所有事情都说了一遍。
其中,着重说明了驿站吴三的那件事,以及后续查到的事情。
说话间,魏米将折子呈上。
高盛迈着小碎步,接过折子,放到了御案上,成为一堆奏折中的一本。
魏米上前一步,沉声禀报,“驿站无偿征集百姓马匹粮草的行为已然引起了民怨,不可不重视。这青州驿有吴三这样的小官想办法平民怨,其他地方可就说不定了。”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还请陛下三思。”
德宣帝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此事确实要想一个万全之策。”
思索片刻,他看向旁边候着的高盛,“去,让独孤幸、宋国公萧瑀,郧国公殷开山来见我。”
高盛应声离去。
“这青州刺史,也是个蛀虫啊。这样的事情都不管。”
漫不经心的语调在殿内响起,众人立时看向那惜字如金的少年。
一时间有些默然。
德宣帝若有所思地看了宝贝儿子一眼,“我儿说的对。”
“......”
魏米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么无脑吹?
“父皇,我的专用大夫,是不是该给个好用的身份?毕竟你儿子我还得靠人家帮我治病呢?”
宸王依旧甩着那只和香囊,嘴角含笑,一派温润贵公子的模样。
“自然。十五年前,许太医就是太医署的太医令。现在回来,应当为太医令,但是太医令事情多,他又专门负责你的病情,不如封太医正,以后不用管太医署的事情,出入宫廷也方便,如何?”
“一切都听父皇安排。”
少年似乎是达到了目的,施施然的,便想起身离开。
!!!
这么快就要走了?!
他还没跟宝贝儿子多叙叙父子情呢!
德宣帝眼皮子一跳,干巴巴一笑,有些没话找话,“皇儿啊,你这香囊好似不错。你若是喜欢,要不要让织染署给你多做几个?”
薛南岑笑着摇了摇头,“父皇,这是小丫头给我做的,织染署做的再好,又怎么能比得上?”
???
小丫头?!
哪里来的小丫头?
微微一笑,少年也不管德宣帝什么表情,径直离开,“父皇,我先走了,身子累得很。”
听到他说身子累,德宣帝也不敢多叙什么父子情了,眼巴巴地看着那离去的单薄背影叮嘱,“儿啊,你好生歇息,有什么缺的让人来找父皇。”
叮嘱完又觉得不够,德宣帝又嘱咐一旁的许太医,“许太医,你快去,好生照顾宸王。”
许诚肃声应下,告退后跟在宸王身后离开了。
德宣帝这才有时间看向旁边充当了半天背景板的二人,一脸危险,“宸王刚才说的小丫头是怎么回事?怎么刚才没听你们说?”
魏米跟吃了黄连似的,嘴巴苦的很,心里也苦的很。
“陛下,不是臣等不说,是殿下不让说啊,臣等打小报告可是要遭殃的啊。”
真里外不是人!
一个要知道,一个不让说!
那他到底说不说?!
不能自己问吗?!
尉迟寻冷着脸,微微耸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陛下,臣等说了,就是不听宸王的话了。要臣说也可以,臣必然是听您的,但是您也千叮咛万嘱咐过,臣等要听宸王的话来着。”
“......”
可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明白儿子的态度了,他哪里还敢多问?
眼不见为净,德宣帝挥了挥手,让两人离开。
正好,两人离开后没多久,独孤幸几人也到了。
许府,芝园。
一觉醒来,已是下午。
阳光斜斜透过幔帐,照射到温暖的室内。
江迢迢揉了揉眼角,隔着幔帐,看向屏风外,“青黛。”
正靠着屏风打瞌睡的青黛一惊,顿时瞌睡都跑了,绕过屏风进入内室,“小姐,您醒了?可是要起?”
坐在床中的小姑娘轻轻嗯了一声,拉开床帐,一边穿鞋一边询问,“都安排好了?”
青黛倒了一杯热茶,小心翼翼地递给小姑娘,“安排好了,天水那边也将人带了过来。现在正在西书房那边等候。”
温茶入口,喉咙舒服了不少,她点点头,“走吧,去见见。”
西书房里,药香杂糅。书案上放置着些许书籍,有医书,有地理志,也有大周的舆图。
萧木和陈眠在小丫鬟搬来的凳子上坐着,或沉思或看窗外风景发呆。
蓦地,门被推开。
二人循声望去,见到来人,连忙作揖,“小姐。”
面容稚嫩的小姑娘肃着脸走进书房,在书案后落座,“不必多礼,你们坐吧。”
闻言,二人也不推辞,复又落座。
“等了很久了?”
小姑娘坐在书案后,头也不抬,写着什么。
在书房坐了将近一个时辰的陈眠和萧木对视一眼,不由一笑,“没有,我们也是刚到不久。”
嗯了一声,小姑娘就专心写字,没有再说什么了。
陈眠和萧木倒也不急,就这般坐在原地等着,半点不耐烦也无。
过了一会,江迢迢将一张纸递给二人,“这是你们要帮我做的,当场记下,记完后在这烧毁。”
萧木和陈眠一愣,虽然不知何意,但还是接过纸条细细记了下来。
片刻后,二人将纸条烧毁。
火舌一下吞没了纸条,不过一瞬,洁白的纸张便化为了灰烬。
“之前吩咐你们的事情如何了?”
萧木上前一步,将几张地契放在书案上,用一纸镇压着,“都办好了,这是按小姐吩咐买下的铺子和宅子的地契。这几张是夫人他们准备的,让属下代为转交给小姐。”
瞥了眼地契,江迢迢神色微动,“他们在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