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阳光斜斜照进客厅，温阮正在擦沈屹的退役纪念章，指尖拂过背面“阿哲”两个字时，门突然被敲响。
她放下纪念章去开门，门外站着个穿迷彩服的男人，皮肤黝黑，肩上扛着个旧布包，胳膊上有道浅疤，看起来很结实。
“你好，请问是沈屹家吗？”男人的声音洪亮，带着点部队特有的硬朗，“我是他战友，老周。”
温阮愣了一下，赶紧侧身让他进来，“他在阳台晒衣服，我叫他。”
“不用不用，我等会儿就行。”老周摆摆手，蹲在玄关，手在布包里掏了半天，拿出个褪色的军绿色笔记本，“这是阿哲的东西，上次整理遗物时漏了，今天顺路送过来。”
温阮接过笔记本，封面有点磨破，边角卷得厉害，上面还沾着点泥土痕迹，像经历过不少事。
“阿哲……是沈屹之前提过的战友？”温阮小声问，指尖碰到笔记本的布料，有点糙，带着点旧时光的质感。
“对，跟沈屹一个班的，雷暴救援那次……没回来。”老周的声音低了些，抬头看向阳台，沈屹正好晾完最后一件衬衫，转身看到老周，眼睛亮了亮。
“老周？你怎么来了？”沈屹快步走过来，拍了拍老周的肩膀，力道很大，老周却笑着躲开，“别拍，上次训练伤还没好透。”
“还没好？你小子训练还跟以前一样拼命？”沈屹坐在老周旁边，拿起茶几上的水杯递过去，“喝水，刚温的。”
老周接过水杯，喝了一口，“跟你比差远了，当年你为了抢训练第一，胳膊摔折了还接着练，指导员都骂你‘疯子’。”
温阮坐在旁边，手里还攥着阿哲的笔记本，听到“疯子”两个字，忍不住抬头看沈屹——他正挠着头笑，耳尖有点红，不像平时那个怕雷暴时紧绷的样子，倒透着点少年气。
“那不是为了拿标兵吗？不然怎么跟你抢红烧肉。”沈屹调侃道，老周却突然收起笑，“说真的，要不是你当年拼命，那次演习我们班也拿不了第一。”
“演习？什么演习？”温阮忍不住问，她从没听过沈屹说部队的训练故事，只知道他怕雷暴，却不知道他还有“拼命”的一面。
老周看了眼沈屹，见他没反对，就打开了话匣子：“前年夏天的野外演习，四十度的天，负重三十斤走五十公里，走到一半沈屹脚崴了，肿得跟馒头似的，我们让他放弃，他偏不，说‘班集体不能少一个’，硬是一瘸一拐跟着走，最后还帮我扛了十斤的装备。”
温阮的心跳漏了一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阿哲的笔记本，“脚崴了还走？就为了集体？”
“可不是嘛。”老周笑了，“当时他脚都流血了，迷彩裤裤脚全是血印，指导员说‘沈屹你再走就废了’，他还说‘废了也不能拖后腿’，最后到终点时，直接栽倒在地上，还是我们抬去医务室的。”
沈屹没说话，只是拿起桌上的黄桃，慢慢削皮，“都过去的事了，提它干嘛。”
“怎么不能提？”老周反驳，“还有雷暴救援那次，你明明怕打雷，却第一个冲进山体滑坡的地方，把小孩抱出来时，自己被树枝划了个大口子，手背上那道疤就是那时候留的吧？”
温阮的目光落在沈屹手背上的疤，以前她只知道是救小孩弄的，却不知道他是“怕打雷还冲进去”，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有点酸，又有点热。
“我那时候没想那么多，就听见小孩哭，总不能看着他被埋了。”沈屹的声音很轻，削皮的手没停，黄桃的果肉泛着新鲜的粉色，“阿哲也是，为了护村民，把我推开，自己被断树砸中……”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指尖有点抖，温阮赶紧递过一张纸巾，“别说了，先吃黄桃吧，刚买的，很甜。”
老周也赶紧转移话题，“对了，上次跟你说的安保工作，还考虑吗？那边负责人说，要是你去，待遇随便开。”
“再想想，温阮这边还需要我多陪她。”沈屹看向温阮，眼里带着点温柔，“她恐婚，我想多陪她适应适应。”
温阮的心里暖暖的，看着沈屹的侧脸，突然觉得，他怕雷暴不是懦弱，是因为经历过太可怕的事，可即使怕，在险境面前，他还是会选择冲上去，选择不放弃——不管是训练时的脚崴，还是救援时的雷暴，他都没因为怕而退缩。
“你以前……总这样吗？不管多危险，都不放弃？”温阮小声问，手里的阿哲笔记本被她攥得有点紧。
沈屹放下黄桃，看着她，“也不是，有时候也想过放弃，比如脚崴那次，走不动的时候，也想过‘算了’，可一想到班里的人都在等我，就觉得不能退。”
他顿了顿，拿起桌上的纪念章，“阿哲以前总说，‘当兵的，就是要在别人怕的时候，敢往前冲’，我一直记着这句话。”
老周点点头，“可不是嘛，沈屹在部队，就是出了名的‘疯子’，不管是训练还是任务，只要认定了，就拼到底，所以我们都叫他‘疯子’。”
“疯子？”温阮愣住了，看着沈屹，“他们都叫你疯子？”
沈屹的耳尖更红了，赶紧别开眼，“都是他们瞎叫的，哪有那么夸张。”
“怎么不夸张？”老周笑着，“上次你为了救一只被困在训练塔上的猫，爬了三层楼高的塔，差点摔下来，不是疯子是什么？”
温阮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震撼——她以前觉得沈屹是“怕雷暴的兵痞”，是需要她陪伴治愈的脆弱者，可现在才知道，他的骨子里藏着这么强的信念，藏着“不放弃”的韧劲，哪怕是一只猫，哪怕是脚崴的疼痛，哪怕是让他恐惧的雷暴，他都没真正退缩过。
她看着手里的阿哲笔记本，突然明白，沈屹怕雷暴，不是因为懦弱，是因为他把战友的牺牲扛在了心里，把“不放弃”的信念刻进了骨子里，这样的他，怎么会是懦弱？明明是最勇敢的英雄。
“原来你这么勇敢。”温阮的声音有点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敬佩，“我以前……还觉得你怕雷暴是胆小，对不起。”
沈屹赶紧摇头，“不用道歉，我确实怕，只是怕的时候，会想起阿哲的话，想起训练时的坚持，就觉得能撑过去。”
他看向温阮，眼里带着点认真，“现在有你陪着，我更能撑过去了。”
老周看着两人的样子，笑着站起来，“行了，东西送到了，我也该走了，下次再来看你们。”
沈屹起身送他到门口，老周拍了拍沈屹的肩膀，“好好对温阮，别再像以前一样‘疯’到不顾自己，知道吗？”
“知道了，你也注意身体，别再拼命训练了。”沈屹点点头，看着老周离开，才关上门。
回到客厅时，温阮还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阿哲的笔记本，眼神里带着点迷茫，又带着点坚定。
“在想什么？”沈屹坐在她旁边，拿起纪念章，放在她手里，“是不是觉得我以前很傻？”
“不是傻，是勇敢。”温阮抬头看他，眼里带着点光，“我以前总怕婚姻会让人变得脆弱，可现在看到你，才知道，真正的勇敢，是哪怕有脆弱，也敢坚持，敢面对。”
她攥着纪念章，指尖碰到冰冷的金属，心里却暖暖的，“以后，我也想跟你一样，勇敢一点，不怕婚姻，不怕未来。”
沈屹的心里一暖，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头发，“不用急，我陪你一起，慢慢变勇敢。”
温阮点点头，突然想起老周说的“疯子”，忍不住笑了，“他们叫你‘疯子’，还挺贴切的，为了训练、为了救援、为了一只猫，都能拼命。”
沈屹的耳尖又红了，“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不疯了，只想好好陪你。”
“偶尔疯一次也挺好的。”温阮笑着，把纪念章放在阿哲的笔记本上，“比如，下次陪我一起做糖糕，疯一次，多放糖。”
“好，多放糖，甜到你不怕为止。”沈屹笑着，心里的脆弱好像又被温阮的理解融化了一点——原来他的“疯子”过往，也能成为让她勇敢的力量。
客厅的阳光慢慢西斜，落在两人身上，阿哲的笔记本和纪念章放在一起，像在见证着这份从理解开始的勇敢，也像在铺垫着未来更多的温暖。
温阮看着沈屹的侧脸，突然觉得，这个怕雷暴的“疯子”，好像就是能陪她拆恐婚心墙、一起走向未来的人，而他的精神内核，会成为她勇敢的底气，一点点治好她的恐婚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