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星辰听到那声疑问，眼眶瞬间红得更厉害。
他往前挪了半步，奈何桥的石砖被他踩得微微发颤，像是扛不住这万年的执念。
“我是墨星辰啊。”他的声音带着哽咽，字字都砸在南宫婉心上，“婉婉，你忘了？当年西城楼破的时候，你趴在我怀里，把这块玉佩塞给我的时候，说怕疼，不想喝孟婆汤，让我在奈何桥等你。”
他捡起地上的玉佩，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的裂痕——那是当年城破时，被箭羽砸出来的。
南宫婉的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
“西城楼……玉佩……”她喃喃重复着这两个词，脑海里突然闪过一片模糊的画面。
有漫天的火光，有刺鼻的血腥味，还有一个温暖的怀抱，抱着她，说“婉婉别怕，我护着你”。
可那画面太碎了，刚要抓住，就散了。
她攥紧了衣角，指尖泛白：“我……我好像有点印象，可就是记不清。你……你真的等了我一万年？”
“是！”墨星辰用力点头，声音陡然拔高，“一万年！地府换了三任阎罗，孟婆婆婆熬的孟婆汤都能灌满忘川河了，我每天都在这桥边等你！”
孟婆在一旁急得直跺脚，伸手想拉墨星辰，却被他躲开了。
“星辰！你疯了！”孟婆的声音带着慌，“她现在是摆渡人，没有前尘记忆，你跟她说这些没用！而且冥界法则规定，鬼将不得擅自靠近摆渡人，更不能提前世之事，你再这样，会遭惩罚的！”
“惩罚？”墨星辰冷笑一声，眼神却异常坚定，“当年阎罗说放弃轮回会困在奈何桥，我认了；后来他说提前世会遭天谴，我也认了。只要能让她记起来，别说惩罚，就是打入十八层地狱，我也愿意！”
南宫婉看着他眼底的决绝，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不是陌生，不是疑惑，是……心动。
明明眼前的人，她连名字都记不清，可看到他为自己不顾一切的样子，她的心跳就快得不行，想靠近他，想抓住他手里的玉佩，想知道他们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往前迈了一步，站在乌木船的船头，离墨星辰只有两步远。
“你……你能不能再跟我说点当年的事？”她的声音软了些，带着一丝恳求，“比如……桃花。”
墨星辰的眼睛瞬间亮了，像是黑夜里突然燃起的灯。
“好！我说！”他急忙开口，语速都快了些，“当年我们约定，打完仗就回江南老家，在院子里种满桃花。你说你喜欢桃花开的时候，落在身上，像穿了件粉衣裳。我还跟你说，等桃花开了，我就娶你，给你盖个小院子，每天给你摘最新鲜的桃花，泡桃花茶……”
他越说越投入，眼里满是憧憬，仿佛又回到了一万年前，那个还没打仗，只有桃花和承诺的日子。
南宫婉听得入了神，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点弧度。
原来，他们以前，还有这么美的约定。
她伸出手，想碰一碰墨星辰手里的玉佩，轻声说：“那……我们的院子，后来种桃花了吗？”
墨星辰看着她伸过来的手，指尖微微颤抖。
那只手很白，指尖带着点摆渡人特有的凉意，却让他觉得，比忘川河的暖阳还要温暖。
他也伸出手，想抓住那只手，想把她拉到自己身边。
“没种。”他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点遗憾，“因为还没等到打仗结束，城就破了。不过没关系，现在你来了，我们可以……”
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天空传来一阵沉闷的雷声。
不是人间的雷，是冥界特有的法则之雷，带着冰冷的威严，震得奈何桥都在晃。
孟婆的脸瞬间白了，尖叫道：“不好！法则感应到了！星辰，快退回去！”
墨星辰却没退，反而更往前了些，手离南宫婉的手，只有一寸远。
“婉婉，抓住我！”他急切地喊，“只要你抓住我，我一定让你记起来！”
南宫婉看着他的手，心里没有犹豫，也往前伸了伸。
她想抓住他，想知道他们的过去，想完成那个没种成桃花的约定。
可就在他们的指尖快要碰到一起的时候——
“轰隆！”
一声巨响，从忘川河的上空，突然降下无数道漆黑的锁链。
那些锁链粗得像水桶，表面刻着密密麻麻的法则符文，还缠着紫色的闪电，带着毁天灭地的气息，朝着墨星辰狠狠砸下来！
同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响彻整个奈何桥，没有感情，只有威严。
“鬼将墨星辰，触犯冥界法则，擅自靠近摆渡人，提及前世之事，罪大恶极！即刻起，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墨星辰脸色一变，却没往后躲，反而把南宫婉往身后护了护。
“婉婉，别怕！”他咬牙，周身泛起黑色的灵力，想挡住那些锁链，“我护着你！”
可那些锁链是法则所化，他的灵力碰到锁链，瞬间就被撕碎了。
黑色的灵力碎片散在空气里，像破碎的黑蝴蝶，很快就被忘川河的风吹走了。
南宫婉看着那些朝墨星辰砸下来的锁链，心脏像是要跳出来。
她想喊，想阻止，可喉咙像是被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只能伸出手，朝着墨星辰的方向，徒劳地喊：“不要！别伤他！”
墨星辰回头看了她一眼，眼底没有恐惧，只有温柔。
“婉婉，”他笑了笑，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她耳朵里，“我说过，我只为你而来。就算是打入十八层地狱，我也不后悔。”
说完，他不再抵挡，任由那些漆黑的锁链，朝着自己的肩膀缠过来。
紫色的闪电在锁链上跳动，碰到他的铠甲，瞬间就炸开了火花。
南宫婉看着这一幕，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哭，只知道心里好痛，像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喊道：“墨星辰！我好像记起来了！西城楼的火光，你抱着我，还有……还有桃花！我记起来了！”
可她的话，还是晚了。
那些锁链已经缠上了墨星辰的胳膊，带着刺骨的寒意，开始往他的神魂里钻。
墨星辰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却还是朝着她笑：“婉婉，记起来就好……等我……”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锁链猛地往后拉。
南宫婉伸手想抓住他，却只抓住了一片冰冷的空气。
她看着墨星辰被锁链拖着，朝着忘川河深处的黑暗飞去，那里，就是十八层地狱的入口。
“墨星辰！”她撕心裂肺地喊，声音都哑了，“你别去！我跟你一起！”
她想跳下乌木船，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住了——那是摆渡人的束缚，不能离开船只，更不能靠近地狱入口。
孟婆在一旁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里满是无奈：“姑娘，别喊了。法则锁链一旦缠住，就解不开了。他……怕是真的要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了。”
南宫婉瘫坐在乌木船上，眼泪止不住地掉。
她看着墨星辰被拖走的方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不行，不能让他去地狱。
她记起来了，他是墨星辰，是等了她一万年的人，是她当年约定要一起种桃花的人。
她一定要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