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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的时光,在林野缓慢的恢复中,仿佛被拉长、凝固。他如同一个破损后勉强粘合的古董瓷器,每一次细微的动作,都可能引发灵魂深处的碎裂声。大部分时间,他只能依靠在信标冰冷的基座上,被动地接受着那带着明显“秩序”偏见的能量滋养。

信标的光芒,如今以冰冷的乳白与淡蓝为主调,曾经温暖的金色“星火”被压制到了极致,只在最核心的光流深处,如同即将熄灭的余烬般顽强闪烁。林野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冰冷的秩序力量,正无时无刻不在试图渗透他的意识,将他的思维模式同化为那种绝对理性、剔除情感的冰冷逻辑。这感觉,比身体的创伤更加令人不适和……恐惧。

他必须耗费大量心神,如同在冰面上维持平衡般,紧守着属于“林野”的情感与记忆,抵抗着这种无声的同化。这让他恢复的速度更加缓慢。

小雅成了他唯一的慰藉和“锚点”。女孩似乎也感觉到了信标和林野状态的变化,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无忧无虑地玩耍,大部分时间都安静地坐在林野身边,怀中的玩偶持续散发着柔和却坚定的金光,那光芒仿佛一道薄而坚韧的屏障,帮助林野抵御着秩序力量的侵蚀。她的哼唱也变得低沉而绵长,带着一种安抚灵魂的奇异力量。

“林野哥哥,信标……好像在‘说话’。”这天,小雅突然仰起头,对闭目调息的林野说道。

林野睁开眼,有些诧异:“说话?说什么?”

小雅蹙着小小的眉头,努力地组织着语言:“它说……‘稳定’……‘修复’……‘清除变量’……还有……‘等待指令’……”

稳定?修复?清除变量?等待指令?

这些词语,让林野心中一凛。这分明是“秩序之源”那套逻辑的体现!信标正在按照某种预设的程序,试图“修复”因他强行撬动“秩序基石”而造成的“不稳定”(也就是他自身),并准备“清除”他这个最大的“变量”!而“等待指令”,很可能是在等待“观察者”或者“秩序之源”本体的下一步命令!

情况比他想象的更糟糕。他不仅仅是被禁锢,更是成为了一个需要被“处理”的异常程序!

“它还说了别的吗?关于……‘星星’?或者……‘钥匙’?”林野急忙追问。

小雅摇了摇头:“没有……那些话……藏起来了……听不清楚……”

看来,那被“星火”点亮的部分,以及“裁决之钥”相关的权限,都被这活跃的秩序力量刻意压制和屏蔽了。

林野的心沉了下去。他意识到,自己之前的冒险,虽然暂时帮助了苏晓,却也彻底激怒了(或者说,触发了)信标背后那冰冷的“秩序”意志。他现在不仅身体脆弱,处境也变得更加危险。

他必须尽快找到恢复力量,并重新平衡信标内部力量的方法。否则,一旦“指令”下达,或者那秩序力量积累到一定程度,他和……小雅,都可能被无情地“清除”!

他尝试着,更加专注地去“聆听”信标的“低语”,去理解那冰冷秩序力量的运行规则。他不再抗拒那股力量的渗透,而是尝试着去“解析”它,如同一个程序员在阅读一段充满敌意的源代码,试图从中找到漏洞或者后门。

这个过程极其痛苦,如同将大脑浸泡在液氮中思考。但他别无选择。

而在远离沙漠的繁华都市中,苏晓的逃亡生涯,则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步都充满了血腥与泥泞。

高烧和伤口感染持续消耗着她的体力,城市对于受伤的逃亡者而言,既是藏身之所,也是巨大的陷阱。她不敢去正规场所,只能依靠从垃圾箱里翻找的过期药品和偷来的简易医疗包勉强处理伤口。手指的溃烂愈发严重,肩膀的肿胀几乎让她无法抬起左臂。

她的“情绪捕捉”异能成了她唯一的护身符。她能提前感知到巡逻警察下意识的警惕,能分辨出街头混混看似随意的打量中是否藏着恶意,能察觉到某些看似普通的便利店或网吧里,是否隐藏着“净化派”外围眼线那特有的、带着审视和贪婪的情绪波动。

她像一个幽灵,穿梭在城市的毛细血管里——废弃的地铁隧道、待拆迁的楼区、凌晨的批发市场、流浪者聚集的桥洞……她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阴影来隐藏自己。

她也在寻找。寻找药店后门可能丢弃的未过期药品,寻找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不需要身份登记的廉价网吧(利用偷来的零钱进行极其短暂的、加密的信息查询),寻找任何可能与“星火”或者阿 moon 他们相关的蛛丝马迹。

几天前,她在某个黑市医生(比“老狗”低端无数个档次,只能在脏乱的地下室进行简单缝合和出售违禁药品的家伙)那里,用最后一点值钱的东西(她从囚牢带出来的、镶嵌在衣服纽扣里的微型能量晶体),换取了一些强效抗生素和止痛药,以及一个至关重要的消息——有人在暗中打听一个“受伤的、可能懂得医术的年轻女性”,并留下了某种特殊的、类似火焰环绕大脑的图案标记。

火焰环绕大脑!是“星火”的标志!

他们果然在找她!

这个消息让苏晓精神大振。她立刻在黑市医生那里,用仅剩的、从垃圾桶里捡来的半支口红,在废纸上画下了一个只有阿 moon 和极少数核心成员才能看懂的、代表“安全,等待接触”的简易密码符号,并恳求(或者说,用最后一丝冰冷的杀意威胁)那个黑市医生,如果有人再来询问,务必将这个符号交给对方。

她不知道这能否奏效,但这已经是她目前能做到的极限。

做完这一切,她带着新获得的药品,再次消失在城市的阴影中。高烧和药效让她意识昏沉,她找到一个尚未安装监控的、废弃的报刊亭,蜷缩在角落里,用破烂的纸壳盖住身体,准备熬过这个难捱的夜晚。

就在她半睡半醒,意识模糊之际,她仿佛又感受到了那股来自沙漠方向的、微弱的共鸣。只是这一次,那共鸣中似乎夹杂了一丝……冰冷的、令人不安的杂质?

是林野出事了吗?

担忧如同冰冷的针,刺穿了她因高烧而混沌的意识。她紧紧攥住了胸口那枚已经失去光泽、却依旧带着林野气息的纽扣。

“……坚持住……林野……”她在心中默念,“我很快……就能找到……回去的路……”

而她没有察觉到的是,就在不远处的街角,一辆黑色的、没有任何标志的厢式货车,如同蛰伏的野兽,静静地停在那里。车内,几个穿着便装、但眼神锐利、气息精悍的男子,正盯着屏幕上刚刚由某个外围眼线传来的、关于“疑似目标出现在第三区废弃报刊亭”的模糊图像和能量残留报告。

“目标确认,生命体征微弱,处于孤立无援状态。”副驾驶上的男子对着通讯器低声道,“请求指示,是否进行收网?”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片刻,传来一个经过处理的、冰冷电子音:“确认周围无‘星火’或其它势力活动痕迹后,执行‘安静’抓捕。记住,要活的,尤其是她的‘记忆’。”

“明白。”

货车缓缓启动,如同暗影中的鲨鱼,向着那个废弃的报刊亭悄然滑去。

城市的猎杀,从未停止。而沙漠的信标,其冰冷的“低语”也愈发清晰。林野与苏晓,一个被困于逐渐收紧的秩序牢笼,一个挣扎在危机四伏的都市暗影,他们之间的那根命运之线,在风暴的吹拂下,已然绷紧到了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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