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蜥蜴骨翼的怪异生物在数丈外焦躁地徘徊,幽绿的瞳孔死死锁定云渊,尤其是他怀中那微微震动的星辰碎片残骸。它口中发出威胁性的低吼,蝎尾毒钩高高扬起,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芒,但之前那股源自本能的恐惧让它不敢再轻易上前。
云渊背靠冰冷的残破石柱,剧烈喘息,抓紧这宝贵的喘息之机。他一手紧握那星辰碎片残骸,感受着其中散发出的、与这片废墟同源的气息,另一手暗扣石雁所赠的绿色药丸,随时准备服下以应对可能的精神冲击。
他迅速观察四周。这片位于盆地中央的遗址规模远超想象,残破的殿宇、倾倒的塔楼、断裂的廊桥,组成一片寂静而宏伟的死亡之城。所有建筑都以某种暗沉色的巨石垒砌,历经万古风雨,依旧散发着苍凉与不朽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星辰之力,但与此地那诡异的压制力场混合,变得沉重而难以汲取。
灵魂深处的呼唤,如同无形的丝线,牵引着他的目光,投向了废墟最深处——那里,隐约可见一座相对保存完好的圆形祭坛轮廓,祭坛上空,灰雾似乎都淡薄了许多,有微弱的星辉如同呼吸般明灭。
目标就在那里!
但眼前的守护兽,以及这片死寂废墟中可能隐藏的其他危险,都是巨大的阻碍。
“必须过去……”云渊眼神坚定。他尝试向前挪动一步。
“嘶嗬!”守护兽立刻发出尖锐的警告,向前逼近一步,骨翼微微扇动,带起一股腥风。
云渊停下动作,心中念头飞转。这怪物惧怕星辰碎片的气息,但似乎并非完全服从,更像是一种对高等存在的本能忌惮。自己状态太差,硬拼是下下策。或许……可以借助这碎片的气息,尝试“沟通”或者“威慑”?
他深吸一口气,将魂念集中,不再试图引动自身那微薄的星辰之力,而是全部灌注于手中的碎片残骸之中。这碎片虽已损毁,但材质本身不凡,更是进入此地的“钥匙”之一,或许能产生一些意想不到的效果。
随着魂念的涌入,那碎片残骸的震动愈发明显,表面甚至开始浮现出极其黯淡、断断续续的古老符文虚影。一股更加清晰、更加纯正的星辰波动,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
这股波动扫过那只守护兽,它明显变得更加焦躁不安,低吼声中也带上了一丝……疑惑?它不再紧逼,反而后退了半步,歪着头,似乎在重新审视云渊。
有效!
云渊心中微喜,继续维持着魂念的输出,同时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向着废墟深处的祭坛方向移动。他不敢走直线,而是借助沿途的断壁残垣作为掩体,迂回前进。
守护兽在他身后不远处紧紧跟随,既不敢攻击,又不愿离去,如同一个监视者。
一路行来,云渊看到了更多战斗留下的痕迹。墙壁上深深的爪痕,地面上被巨力轰击出的坑洞,以及一些散落的、早已失去灵光的法器碎片和不知名生物的惨白骨骼。这一切都昭示着,这片遗址在遥远的过去,曾经历过何等惨烈的变故。
越靠近中央祭坛,周围的星辰之力越发浓郁,那股压制力场也似乎在逐渐减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玄而又玄的道韵,仿佛有无数关于星辰运转、生灭的奥秘,就镌刻在每一块石头,流淌在每一缕空气中。
终于,他穿过了最后一片倾倒的殿宇,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那是一座高达九层的圆形祭坛,通体由一种深邃如夜空的“暗星琉璃石”筑成,祭坛表面雕刻着浩瀚繁复的周天星辰图,无数细密的符文如同星辰间的引力线,将整幅星图串联成一个无比玄奥的整体。祭坛顶端,悬浮着一团柔和而纯净的星光,之前感应到的呼唤,正是源自于此!
然而,祭坛并非可以随意靠近。一道肉眼可见的、由无数细碎星芒构成的透明光罩,将整个祭坛笼罩其中。光罩之上,星河流转,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庞大力量。
而在祭坛的正前方,光罩之外,矗立着一座残破的石碑。石碑上以古老的文字铭刻着一段话,那种文字云渊并不认识,但当他目光触及的瞬间,灵魂深处的星辰阵图虚影自然流转,竟让他瞬间明悟了其含义:
【星陨道统,择缘而传。】
【非具星魄,非承宿慧,非历劫灰者,不可入。】
【验汝资质,触此碑文。】
【合则门开,悖则……魂消!】
冰冷的字句,带着万古的沧桑与不容置疑的威严,直透灵魂。
云渊停下脚步,看着那座石碑,又看了看身后不远处依旧虎视眈眈的守护兽,最后目光落在那星光流转的光罩上。
星魄?宿慧?劫灰?
星魄或许指的是星辰相关的体质或灵魂特质,自己的纯阳圣体似乎并非直接相关,但星脉和与星辰阵图的共鸣算不算?宿慧是指前世记忆或特殊悟性?自己这两世灵魂,尤其是穿越而来的灵魂,或许符合?劫灰……是指经历过大劫难、生死考验?自己丹田破碎、跳崖、献祭灵魂……这算不算历劫灰?
条件似乎苛刻无比,但自己……仿佛每一条都勉强沾边?
这是唯一的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迈步走向那座石碑。身后的守护兽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咽,停在了原地,似乎不敢靠近祭坛范围。
站在石碑前,云渊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一股冰冷而庞大的意志。他伸出手,指尖因紧张和虚弱而微微颤抖,缓缓地,按向了那冰冷的碑面。
就在他指尖触碰到碑文的刹那——
“嗡!!!”
整座石碑骤然爆发出璀璨夺目的星辉!将他彻底吞没!
云渊只觉得灵魂剧震,意识仿佛被抽离,投入了一条由无尽星光构成的奔腾长河!无数星辰的生灭、星轨的变迁、法则的凝聚与崩解……浩瀚如烟海的信息碎片疯狂涌入他的识海!
与此同时,他体内的星脉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起来,与那星光长河产生共鸣。怀中的星辰碎片残骸更是光芒大放,仿佛要燃烧起来!识海中,那幅周天星辰大阵的虚影自动浮现,与外界祭坛的星图、石碑的星光交相辉映!
他在接受考验!考验他的“星魄”、“宿慧”与“劫灰”之身!
痛苦!无比的痛苦!灵魂仿佛要被这浩瀚的信息撑爆,星脉如同被撕裂,真灵在星光的冲刷下摇曳不定!
但他紧守着灵台最后一丝清明,凭借着两世为人的坚韧灵魂,凭借着经历生死磨砺的不屈意志,凭借着与星辰阵图核心共鸣过的真灵本质,苦苦支撑!
他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仿佛一瞬,又仿佛永恒。
终于,那奔腾的星光长河缓缓平息。涌入识海的信息碎片开始有序地组合、沉淀。
笼罩祭坛的星芒光罩,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在云渊面前,悄无声息地裂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石碑上的星辉渐渐敛去,恢复了古朴沧桑的模样。
【资质……符合。】
一道冰冷的意念,直接在他灵魂中响起。
【准予入内,接受星陨阁最终传承。】
成功了!
云渊浑身虚脱,几乎站立不稳,但他眼中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神采!他扶着石碑,剧烈喘息,看着那道开启的光门,以及门后祭坛顶端那团纯净的星光。
希望,传承,新生……一切近在咫尺!
他咬了咬牙,用尽最后力气,迈步踏入了光门之中。
身影消失,光门缓缓闭合。
外界的守护兽看着这一幕,幽绿的瞳孔中,竟流露出一种复杂难明的神色,最终缓缓伏下身体,如同最忠诚的卫士,守候在祭坛之外。
废墟,重归寂静。唯有祭坛顶端的星辉,似乎因为新主人的到来,而变得更加明亮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