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纯的水灵之气，如同最纤细的丝线，若有若无地牵引着云渊的感知。
其中夹杂的那一丝若有若无、却让他混沌基点本能悸动的先天生机，更是让他心跳加速，血液奔流。
先天灵液！或者至少是品阶极高的水属性先天灵物！
这条看似普通的暗河上游，果然藏着机缘！
云渊压下心中的激动，将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一条融入水流的鱼，逆着湍急的河水，悄无声息地向上游潜行。
越往上游，河道逐渐收窄，水温却诡异地变得越来越低，甚至岩壁两侧开始出现淡淡的冰霜。但那水灵之气和先天生机却愈发浓郁清晰。
七彩小虫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停在他肩头，翅膀微微振动，传递出舒适和期待的情绪。
终于，在穿过一段极其狭窄、仅容一人通过的冰裂隙后，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完全由万年寒冰构成的冰窟，出现在眼前。
冰窟四壁晶莹剔透，折射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幽蓝微光，美轮美奂，却又散发着刺骨的极寒。冰窟中央，是一个同样由寒冰形成的、不过丈许见方的天然池子。
池水清澈见底，呈现出一种动人心魄的蔚蓝色，浓郁到化不开的精纯水灵之气和先天生机，正是从这池水中散发出来！
然而，当云渊的目光落在池中时，心中的狂喜却瞬间被一盆冷水浇灭，只剩下冰冷的失望和警惕。
池水固然灵性十足，远超外界所谓灵泉，但……并非先天灵液！
其蕴含的生机和灵韵，虽然精纯，却缺少了先天灵液那种源自天地本源、能活死人肉白骨的造化之气！
更让他心沉的是，这冰池明显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池边散落着几块碎裂的冰晶，似乎是某种禁制被强行破开后残留。池底原本可能生长着某些伴生灵植的地方，此刻只剩下几处新鲜的断根残痕。
最重要的是，在池子正中央，本该是灵液精华最凝聚之处，现在只有一个浅浅的凹坑，里面空空如也，只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要消散的先天灵液气息！
有人捷足先登了！而且时间绝不会太长！
是谁？！
云渊的心脏猛地收紧，全身肌肉瞬间绷紧，神识如同潮水般向四周铺开，警惕地扫描着冰窟的每一个角落。
是玄十一？还是夜夭？或者是其他进入秘境的强者？
冰窟内寂静无声，只有凛冽的寒气流动。
没有埋伏？
云渊眉头紧锁，小心翼翼地向冰池靠近。
他蹲下身，手指触碰池水。
冰冷刺骨，精纯的水灵之气涌入体内，让他精神一振，丹田内的混沌基点旋转都加快了几分，但对修复他那破碎过的丹田，效果微乎其微。
终究不是先天灵液。
他的目光落在池中央那个凹坑上，残留的那丝先天气息虽然微弱，却无比纯粹。
看来，这里原本确实孕育出了极少量的先天灵液，但被人取走了。从残留的痕迹和气息判断，取走之人手段粗暴，且离开的时间不会超过两三个时辰。
会是谁？
云渊眼神闪烁，脑海中飞快闪过几个可能的身影。
赵罡？他之前在地火炎蜥那里，方向不对，可能性不大。
玄十一？她精通冰系法术，此地环境对她有利，且她一直暗中追踪自己，有可能先一步找到这里。
夜夭？这魔女行事跳脱，四处乱逛，也有可能误打误撞发现此处。
或者其他 unknown 的强者……
无论如何，线索就在这里断了。
失望如同毒蛇啃噬着内心。先天灵液是他修复丹田、真正踏上仙路的最大希望所在，如今希望近在咫尺却破灭，这种落差让人难以接受。
但他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修仙之路，本就是逆天而行，机缘岂是那么容易获得？
既然有人取走了灵液，那便找到那个人！夺回来！
他深吸一口冰寒的空气，目光变得更加锐利，开始更加仔细地勘查现场，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池边碎裂的冰晶上，残留着一种凌厉的剑意，以及一种……灼热的火煞之气？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痕迹交织在一起。
嗯？不对。
云渊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点冰晶粉末仔细感知。
那剑意凌厉却略显浮躁，火煞之气也驳杂不纯，似乎……并非一人所为，更像是两人以上在此交手争夺，打破了此地的天然禁制？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池底那些灵植的断根，切口参差不齐，明显是仓促之下被强行扯断或斩断，并非小心翼翼采摘。
看来，捷足先登者不止一人，而且他们之间还发生了冲突？
会是谁和谁？
云渊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赵罡那嚣张的嘴脸，以及他身边那个金丹老者。还有玄十一那冰冷的剑光……
如果是他们两方在此遭遇、争夺灵液……
那么，胜利者是谁？灵液最终落入了谁手？
他强压下立刻追出去的冲动，继续搜寻。
很快，他在冰池边缘一处不易察觉的角落，发现了一点早已冻结的、暗褐色的……血迹？
血迹已经干涸冻结，但其中残留的微弱气息……
云渊眼神一凝，小心翼翼地刮下一点带血的冰屑，以混沌灵力包裹炼化。
一股微弱却熟悉的、带着阴寒特性的灵力气息，被他感知出来！
是玄十一！她受伤了？！
这血迹中的灵力属性，与玄十一同源！而且气息微弱紊乱，显然受伤不轻！
那么，与她交手的是谁？能将她伤到这种程度？是赵罡和那金丹老者联手？还是……
云渊的心跳再次加速。
如果玄十一重伤，那是否意味着……她的威胁大减？甚至……是自己报复的绝佳机会？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如同野草般疯狂滋生。
但很快，他又强行将其压下。
玄十一毕竟是金丹期影卫，底牌众多，就算重伤，临死反扑也绝非自己能承受。贸然追踪，很可能反而是自投罗网。
当务之急，是确定灵液的下落，以及另一方的身份。
他继续搜寻，很快又在一处冰壁下，发现了几片被斩断的、焦黑的衣角，以及一点残留的、暴烈的火煞气息。
这火煞气息……与之前在地火炎蜥那里感知到的赵罡身边老者的灵力，有七八分相似！
果然有他们！
从现场痕迹推断，很可能是玄十一先到此地，正在取宝时，被后来赶到的赵罡二人发现，双方爆发冲突。
从血迹和衣角来看，双方似乎两败俱伤？那先天灵液呢？最终被谁得手？还是……在争夺中损毁了？
云渊眉头紧锁，线索到这里又模糊起来。
他站起身，目光投向冰窟另外几个出口。
除了他来时的水路，冰壁上还有两条明显是人工开凿不久的冰隧道，显然是那两拨人离开的路径。隧道入口处残留的灵力痕迹依旧清晰可辨。
一条隧道残留着冰寒剑意和血腥气（玄十一），另一条则残留着火煞之气和一丝土遁术的波动（赵罡一方）。
该追哪一边？
云渊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他选择了一条隧道——那条残留着火煞之气和土遁波动的。
选择赵罡这边，原因有三：一是玄十一毕竟实力更强，哪怕重伤也更危险；二是赵罡与他有血海深仇，优先级更高；三是赵罡一方有两人，且那老者似乎也受了伤，目标更大，更容易追踪。
确定方向，云渊不再犹豫，立刻施展遁术，沿着那条隧道疾追而去。
隧道显然是临时以法术开凿，并不平整，且蜿蜒曲折，深入山腹。
云渊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同时神魂感知放大到极限，仔细捕捉着前方残留的每一丝气息。
追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隐约传来说话声，还有剧烈的咳嗽声。
云渊立刻放缓速度，将身形彻底隐匿于阴影之中，如同鬼魅般悄然靠近。
拐过一个弯角，前方隧道出现一个较大的洞窟。
洞窟内，景象惨烈。
赵罡脸色苍白，靠坐在岩壁旁，嘴角挂着血沫，华丽的衣袍破损多处，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
而那名金丹老者情况更糟，盘膝坐在他身前，胸口一道深可见骨的剑伤几乎将他劈开，伤口处覆盖着厚厚的冰霜，阻止着愈合，气息萎靡到了极点，正在艰难运功逼出体内的冰寒剑气。
“……咳咳……那疯女人……剑法好生厉害……”赵罡喘着粗气，眼中充满了后怕和怨毒，“若不是霍长老你拼死相护，我恐怕……”
那姓霍的老者艰难开口，声音沙哑：“少主……无恙便好……那女人中了我的‘赤煞掌’，又强行施展秘法遁走……此刻恐怕也已是强弩之末……”
赵罡眼中闪过贪婪之色：“可惜……那滴先天灵液，最终还是被她抢走了……”
躲在暗处的云渊心中猛地一凛！
灵液果然还在！而且被玄十一抢走了！
虽然失望于不是赵罡所得，但确定了灵液下落，便是最大的收获！
只听赵罡继续不甘道：“就差一点……那灵液本该是我们的！都怪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用冰的疯女人！还有之前那个偷火髓岩的小杂种！别让老子再碰到他们！”
霍长老喘息道：“少主……当务之急是尽快疗伤……此地不宜久留……那女人虽遁走，但保不齐会卷土重来……我们先离开秘境……”
赵罡虽然不甘，但也知道轻重，点头道：“好！先出去！等伤好了，再召集人手，就算翻遍整个秘境，也要把那个疯女人和那个小杂种找出来！先天灵液，必须是我的！”
两人服下丹药，稍作调息，便挣扎着起身，准备离开。
暗处，云渊眼神冰冷地看着他们，心中杀意翻腾。
真是冤家路窄。
现在正是他们最虚弱的时候！
若是趁此机会……
这个念头极具诱惑力。
但云渊很快冷静下来。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霍长老毕竟是金丹修士，就算重伤垂死，临死反扑也绝非自己能挡。而且他们既然决定离开，必然有所防备。
自己此刻出手，风险太大，得不偿失。
他的目标是先天灵液，首要目标是锁定玄十一！
至于赵罡……来日方长。
云渊强压下现在动手的冲动，如同冰冷的礁石，隐藏在黑暗之中，目送着赵罡二人相互搀扶着，踉跄地消失在隧道的另一端。
直到他们的气息彻底远去，云渊才缓缓显出身形。
他走到二人刚才停留的地方，仔细感知着空气中残留的痕迹。
除了火煞之气和土遁波动，果然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玄十一的冰寒剑意和血腥味，指向了另一个方向。
看来玄十一受伤极重，连彻底清除自身痕迹都做不到了。
这无疑是最好的消息！
云渊不再耽搁，立刻沿着玄十一留下的痕迹，疾追而去。
这一次，他的速度更快，心情也更加急切。
受了重伤的玄十一，带着先天灵液……这无疑是他最好的机会！
追踪变得容易了许多。
玄十一留下的血迹和冰寒气息断断续续，却清晰地指明了她逃离的方向——并非通往秘境出口，而是向着秘境更深处，一片能量更加混乱、危险的地方而去。
她想去哪里？难道是慌不择路？还是……另有目的？
云渊心中警惕，但追踪的速度丝毫不减。
又追了一个多时辰，穿过一片布满空间裂缝的危险区域后，前方的景象再次一变。
出现了一片巨大的、废墟般的宫殿群。
这些宫殿早已坍塌破败，被岁月的力量侵蚀得不成样子，但依旧能看出昔日的宏伟壮观。残垣断壁之间，散落着巨大的妖兽骸骨和破碎的法宝残片，空气中弥漫着古老、苍凉而又危险的气息。
玄十一的痕迹，到此变得更加清晰，径直通往废墟的最深处。
云渊收敛所有气息，如同幽灵般在废墟中穿行，小心避开那些不时出现的、不稳定的空间涟漪和残留的古老禁制。
最终，他的脚步在一座相对保存完好的偏殿前停下。
玄十一的气息，消失在这里。
偏殿的大门虚掩着，里面一片漆黑，寂静无声，仿佛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云渊站在殿外，眼神闪烁，深吸一口气。
他知道，玄十一很可能就在里面疗伤。
机遇与危险，仅一门之隔。
他缓缓握紧了黑色短剑，暗红色的混沌灵力在体内无声流转。
最终，他眼中闪过决然，轻轻推开了那扇沉重的、布满伤痕的殿门。
殿内光线昏暗，尘埃弥漫。
只见大殿中央，一个身影正背对着门口，盘膝而坐。
一身黑衣，身形窈窕，正是玄十一！
她似乎正在全力运功疗伤，周身弥漫着冰冷的白雾和浓郁的药气，显然服用了不少丹药。在她身旁的地面上，还放着几个打开的玉瓶和一个玉盒。
云渊的目光，瞬间锁定在了那个玉盒之上！
玉盒之中，一枚龙眼大小、通体浑圆、呈现出一种混沌色泽、内部仿佛有氤氲霞光流动的液滴，正静静躺在那里，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磅礴生机和先天道韵！
先天灵液！
果然在她手上！
云渊的心脏，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
而似乎是因为疗伤到了关键时刻，玄十一对于他的闯入，竟然……毫无反应？
机会！
千载难逢的机会！
云渊眼中厉色一闪，不再有任何犹豫，身形如同离弦之箭，直扑那玉盒！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玉盒的瞬间——
背对着他的玄十一，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冰冷的、计谋得逞的弧度。
“等你多时了。”
她的声音清晰而冰冷，毫无重伤虚弱之态！
与此同时，整个偏殿地面，瞬间亮起无数复杂的冰蓝色符文！
一个早已布置好的、强大的禁锢阵法，骤然启动！
恐怖的冰寒之力如同牢笼，瞬间将云渊彻底冻结在原地！
中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