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一架没有任何标识的军用运输机,如同一只撕裂了夜幕的钢铁巨鹰,以一种近乎野蛮的姿态,呼啸着降落在京城西郊的一处秘密军用机场。
巨大的引擎尚未完全熄火,机舱的后挡板已经轰然砸下。
一道裹挟着边疆凛冽风雪的挺拔身影,没有走舷梯,而是直接从三米多高的机舱边缘,一跃而下!
“砰!”
军靴踏碎了跑道上薄薄的积冰,发出沉闷的巨响。陆长风没有丝毫的停顿,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那架为他撕开了一条通往京城生命线的座驾。他高大的身躯,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径直朝着机场边缘一辆早已熄火等待的军用吉普走去。
一名肩上扛着少校军衔的精干军官,早已在车旁笔直地站了许久,任由寒风将他的脸吹得通红。在看到陆长风的瞬间,他猛地一个立正,敬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军礼,眼神里,是那种下级对传说中的“兵王”最纯粹的、发自骨髓的狂热与崇敬!
“报告首长!利刃突击队副队长,陈冲,奉命前来接应!车辆、证件、以及您需要的一切便宜行事之权,都已准备妥当!”
陆长风的脚步,没有丝毫的放缓。他一边大步流星地走向吉普车,一边从怀中,取出了一样东西,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下达了他在京城的第一道命令。
“陈冲。”
“到!”
“认识这个吗?”陆长风摊开手掌,掌心,静静地躺着那枚看似平平无奇的、做旧的铜质纽扣。
陈冲一愣,目光落在那枚纽扣上,眼中闪过一丝困惑,但还是立刻回答:“报告首长!像是……一件旧衣服上的纽扣。”
“很好。”陆长风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毫无笑意的弧度,“现在,我命令你,动用你所有的关系,用最快的速度,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住进京城饭店,三零七号房……隔壁的房间。”
“京城饭店?”陈冲的瞳孔,猛地一缩!那是什么地方?那是专门用来接待外宾和最高级别领导的场所!安保级别,堪比中枢!
“有问题?”陆长风的目光,如同两柄实质的冰锥,刺了过来。
“没有问题!”陈冲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凝固了,他猛地挺直了胸膛,吼道,“保证完成任务!”
“进入房间后,”陆长风将那枚纽扣,塞进了陈冲那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手中,“把这枚‘纽扣’,用任何方式,固定在与307房间相隔的那堵墙上。记住,是任何方式。你可以把它粘在墙上,可以把它塞进墙壁的缝隙里,甚至,你可以把它缝在你挂在墙上的一件衣服上。”
“完成之后,立刻离开,返回部队,就当……你从来没有见过我,也从来没有去过那个地方。”
“是!”陈冲将那枚冰凉的纽扣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攥住了一个足以改变命运的最高指令!他没有问为什么,更不敢问这枚纽扣是什么。作为“利刃”的一员,他只知道一件事——执行,并且,完美地执行!
“去吧。”陆长风拉开车门,坐上了驾驶位,“我给你……两个小时。”
“报告首长!不需要!”陈冲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属于顶尖特种兵的绝对自信,“一个小时!一个小时之内,这枚‘纽扣’,就会变成那堵墙的一部分!”
说罢,他再次敬了一个军礼,转身,如同鬼魅般,迅速消失在了机场边缘的黑暗之中。
陆长风看着他消失的背影,眼神没有丝毫的波动。
他知道,陈冲能做到。
因为,陈冲是他一手从新兵蛋子里,提拔起来的、最锋利的一把“刀”。这把刀,或许不知道自己将要刺向谁,但他绝对会,以最精准、最致命的角度,刺入自己为他指定的位置!
“嗡——”
吉普车的引擎,发出一声压抑的咆哮。
陆长风一脚油门到底,没有前往任何军事单位,更没有回自己和苏晚晴在京城的小家。
这辆墨绿色的钢铁野兽,如同黑夜中的一道闪电,划破了京城沉睡的街道,径直,冲向了那座位于城市心脏地带的、戒备森严的、代表着陆家权势与荣耀的……四合院。
……
凌晨四点。
正是一天之中,夜色最浓,人睡得最沉的时候。
陆家大院,书房的灯,却依旧亮着。
陆老爷子披着一件军大衣,正戴着老花镜,借着台灯昏黄的光,一笔一划地,写着回忆录。戎马一生,杀伐半世,到了晚年,总有那么一些人和事,需要被记下来,留给后人。
忽然,他那握着钢笔的、布满了老年斑和旧伤疤的手,猛地一顿。
他缓缓地抬起头,那双早已不复当年锐利、却依旧深邃如海的眸子,穿透了窗棂,望向了院门的方向。
他听到了。
一种,只有在战场上浸淫了一辈子的人,才能分辨出的、极其细微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很轻,却又很重。
轻,是因为来人刻意收敛了所有的气息,如同踏雪无痕的幽灵。
重,是因为每一步,都带着一股凝如实质的、从尸山血海里趟出来的……铁血杀气!
“警卫员。”老爷子没有回头,声音平静无波。
“首长!”门外,立刻传来警卫员压低了声音的、紧张的回应。
“不必紧张。”老爷子的嘴角,泛起一丝复杂的、说不清是欣慰还是担忧的笑意,“是我们家那头,最不听话的……小狼崽子,自己摸回来了。”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
“吱呀——”
书房那扇厚重的、由金丝楠木打造的门,被人,从外面,缓缓地,推开了。
陆长风一身戎装,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口。
他没有敬礼,也没有开口叫“爷爷”。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身上那股从遥远边疆带来的、尚未散尽的硝烟与血腥味,混杂着西伯利亚的寒流气息,瞬间便冲散了书房内温暖的墨香,让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变得肃杀而凝重!
警卫员早已被陆长风这副“阎王归来”的模样,吓得脸色发白,手已经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的枪套。
“你下去吧。”陆老爷子对着警卫员,摆了摆手,“今晚,这里发生的一切,看到的,听到的,都给我烂在肚子里。明白吗?”
“是……是!首长!”警卫员如蒙大赦,逃也似的,退了出去,并小心翼翼地,将房门重新关上。
书房内,只剩下了祖孙二人。
一老一少,两代军人,两座山。
“说吧。”陆老爷子缓缓摘下老花镜,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率先打破了沉默,“让你这头小狼,连夜从边境奔袭上千公里,不走任何正常程序,直接闯进我的书房。想来,是天……要塌下来了。”
陆长风缓缓地,走上前。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那份,从“蝎子”尸体上搜出的、用防水材料制成的、印着“创生国际”邪恶徽记的异国文件,轻轻地,放在了老爷子的书桌之上。
然后,他抬起头,那双在灯光下,亮得如同两颗寒星的眸子,死死地,盯着自己的爷爷,一字一顿地,吐出了那句,足以让整个陆家,甚至整个京城,都为之掀起一场十二级地震的话。
“爷爷。”
“我们家……”
“出了一条,会吃人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