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威逼]债务成锁链
胡凌风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那间令他窒息的内厅,又是如何回到那座如今已显得空荡冰冷的宅邸的。天旋地转,这是他唯一的感受。那晚牌桌上的每一张牌,赵致远最后那句低语,都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脑海里,反复灼烧着他的神经
一夜无眠。第二天,他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面色灰败地来到绥靖公署。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他却感觉如坐针毡。那份巨额债务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他看谁都像是赵致远派来催债的眼线,听任何脚步声都像是来抓他下狱的宪兵
他试图集中精神处理公务,但眼前文件上的字迹却模糊不清,脑海中不断闪现着倾家荡产、身败名裂的可怕场景。他甚至开始后悔,后悔那天不该去赴约,后悔自己为何如此贪心,更后悔收了赵致远最初的“土仪”……一步错,步步错,如今已深陷泥潭,无法自拔
“参座,您要的关于七十八师后勤补充的报告。”周鹤翔将一份文件轻轻放在他桌上,敏锐地察觉到胡凌风今天的状态极其糟糕,脸色苍白,眼神涣散,连握着钢笔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胡凌风猛地回过神,像是被吓了一跳,胡乱地应了一声:“放……放着吧。
周鹤翔心中疑虑更深,但不敢多问,默默退了出去
一整天,胡凌风都处在一种魂不守舍的状态。他几次拿起电话,想找那些平日里有求于他的商人“周转”,但一想到那惊人的数额,以及可能引发的调查,就又颓然放下。他也想过向同僚求助,但这等丑事,如何开口?更何况,官场之上,落井下石者多,雪中送炭者少
就在他焦头烂额、几乎绝望之际,第二天下午,一个陌生的年轻人来到了他的办公室,自称是“赵先生”派来的
年轻人没有说话,只是将一个普通的信封放在他桌上,然后便礼貌地离开了
胡凌风的心脏狂跳起来,颤抖着手打开信封。里面没有信纸,只有一张薄薄的纸条,上面用打字机打上的一行冰冷的字
“明日午时,德兴楼老地方。过期不候,后果自负。
没有署名,没有具体内容,但那“后果自负”四个字,却像一把淬毒的匕首,抵在了他的喉咙上
赵致远连喘息的时间都不给他!这是最后通牒
胡凌风瘫在椅子上,冷汗涔涔而下。他知道,“后果”意味着什么。不仅仅是债务曝光,身败名裂,以赵致远展现出的能量和手段,恐怕还有更可怕的、涉及他身家性命的威胁。他想起了之前收下的金条和西洋参,那本身就是足以让他丢官罢职的证据
债务,已经不再是简单的金钱问题,它化成了一条冰冷的、越收越紧的锁链,将他牢牢捆住,拖向那个他必须做出的、万劫不复的选择
他还有退路吗
向徐远舟坦白?坦白自己受贿?坦白自己参与巨额赌博?坦白自己被一个身份不明的人胁迫?徐远舟会相信他是清白的吗?恐怕第一时间就会把他当成“叛徒”处理掉!而且,那样做,赵致远会如何报复?他的家人会不会受到牵连
恐惧,如同无数只冰冷的触手,从四面八方伸来,将他紧紧缠绕
他似乎只剩下一条路可走——去德兴楼,去见赵致远,去听听那条所谓的“大家都好的活路”
可是,那条“活路”的代价,是用他手中掌握的、那些标着“绝密”的文件来换取吗?那是通敌!是背叛党国!是诛九族的大罪
威逼,已至极限
锁链,深嵌肉中
胡凌风感觉自己被撕成了两半,一半在恐惧中挣扎,另一半在绝望中下沉。他像一头被困在陷阱里的野兽,明知前方是悬崖,却不得不向前迈步
明日德兴楼的会面,胡凌风会做出怎样的最终抉择?在赵致远步步紧逼的“威逼”之下,那条看似唯一的“活路”,是否还隐藏着更深的陷阱?而当锁链收紧到极致,除了屈服,是否还有另一种可能——比如,鱼死网破的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