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啊,”卫国被问得一愣,“那卖冰雕的都用厚棉被捂着呢,我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从城外冰窖拉进来,路上就得损耗不少。不然咋卖那么贵?”
林向阳的心脏砰砰跳动起来。
一个模糊的商机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型。
他不再犹豫,立刻召集弟妹,召开了一次临时的“家庭战略会议”。
“我有个想法,”林向阳开门见山,目光扫过三张稚嫩却信赖地看着他的脸,“我们或许可以尝试做冰雕的生意。”
“冰雕?”
晓梅第一个提出质疑,“大哥,那东西咱们不会雕啊,而且,怎么保存?怎么运?咱们可没棉被,也没车。”
“雕刻我们可以从简单的开始学,或者,我们可以不直接卖冰雕,”
林向阳思路飞快,“我们可以做‘冰灯’!找各种形状的破盆烂碗,装上水,冻一夜,抠出来,中间挖个坑放蜡烛或者小油灯!这个简单,卫国和晓雨都能做!”
他顿了顿,指向窗外:“难点在于运输和保存。你们想,如果我们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哪怕只是帮那个卖冰雕的,或者别的想做这生意的人,把冰雕安全地、少损耗地运到更远、更需要的地方,这中间,是不是就有我们的机会?”
卫国听得眼睛发直,晓梅则陷入了沉思,手指无意识地在账本上划拉着。
“大哥,你的意思是……咱们不直接卖冰雕,咱们……‘送’冰雕?”卫国试图理解。
“可以这么理解,提供‘保温运输’的服务。”
林向阳肯定道,“但这需要方法。”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那堆废旧物资。
“我们需要制作一个简易的‘保温运输箱’,或者叫‘保温链’。”
接下来的半天,林家兄妹再次化身“研发小组”。
林向阳的设计思路很明确:利用物理隔热原理,制造一个相对密闭、能延缓热量交换的容器。
材料依旧是那些别人眼中的“废料”。
他找出几块相对平整、大小合适的旧木板,让卫国用钉子和铁丝,勉强拼凑成一个带盖子的、类似大号箱子的粗糙木箱。缝隙很大,显然不具备任何保温能力。
“这不行啊大哥,四处漏风。”卫国拍打着木箱,发出砰砰的响声。
“别急,这只是骨架。”林向阳胸有成竹。
他让晓梅和晓雨找出家里所有不用的、破旧的棉絮、烂布头、甚至干燥的稻草(之前修房顶剩下一点)。
然后,他亲自动手,将这些填充物,一层层、密密实实地铺垫、塞满木箱的内壁、底部和盖子内侧,用浆糊和细绳勉强固定,形成一个厚厚的“隔热层”。
为了增强效果,他甚至还尝试着在隔热层内侧,用防水的油纸(之前包年画剩下的)贴了一层,希望能阻隔水汽和空气的直接对流。
一个臃肿、丑陋但看起来颇为厚实的“土法保温箱”初具雏形。
“这……能行吗?”晓梅看着这个怪模怪样的箱子,表示怀疑。
“理论上可以延缓散热,但效果需要验证。”林向阳很务实,“而且,这只是静态保存。运输过程中的震动、颠簸,可能会破坏结构,加速融化。”
运输工具也是个问题。他们不可能像那个汉子一样推独轮车。
林向阳的目光,落在了院角那几块被孩子们玩坏了的、用来滑冰嬉戏的简陋木板上。
雪橇!
北方冬季常见的、依靠摩擦力小在雪地或冰面上滑行的工具!虽然现在雪不算很厚,但街道上的积雪被压实,形成了一层冰壳,完全可以利用!
他立刻带着卫国,将那几块破木板改造、加固,用剩下的铁条做滑轨,制作了一个简易的、可以拖行的雪橇。
“保温箱”加上“雪橇”,一套原始的“雪橇+棉被保温链”运输方案初步形成。
但理论需要实践检验。
林向阳决定进行一次极限测试。
他找来一个破瓦盆,装满水,放在窗外冻了一夜,成功得到了一个实心的大冰坨子。
虽然毫无造型可言,但作为测试品足够了。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寒气最重的时候。
林向阳将那个沉甸甸、冒着森森白气的冰坨子,小心翼翼地放入自制的“土法保温箱”中,周围用一些碎布头塞紧,盖上盖子。
然后将保温箱牢牢固定在雪橇上。
“卫国,跟我走一趟。”林向阳招呼道,“我们模拟一次长途运输。”
他设定的路线是从大杂院到城东废弃的砖窑厂(即上次黑市遇险的地方),路程不近,且路况复杂,有平整的街道,也有颠簸的土路。
兄弟二人拖着沉重的雪橇,出发了。
寒风扑面,呵气成霜。雪橇在压实积雪的路面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缓慢而坚定地前行。
林向阳时刻关注着保温箱的状态,不时用手触摸箱体外部感受温度变化。
一开始,效果似乎不错。
箱体外部一直很冰凉。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日头渐渐升高(虽然是冬日,阳光依旧有微弱的热量),加上路途颠簸,问题开始暴露。
行至半途,一段坑洼不平的土路,雪橇剧烈颠簸了几下。林向阳听到保温箱内传来细微的、冰坨与箱壁碰撞摩擦的声音。
他心中一沉,赶紧停下检查。
打开箱盖,只见原本塞得紧紧的碎布有些松动,冰坨子表面似乎……比刚放进去时,光泽度差了一点点?
他用手摸了摸,指尖传来更明显的湿意和冰冷。
融化,已经开始悄然发生。
“大哥,好像……还是有点化?”卫国也看出了端倪,担忧地说。
林向阳抿紧嘴唇,没有说话。
他重新整理好填充物,盖紧箱盖,继续前行。
最终到达废弃砖窑时,已是正午。来回花费了近三个小时。
他迫不及待地打开保温箱。
冰坨子依然存在,没有变成一滩水,这已经比直接暴露在空气中好上无数倍。
但是,它的体积明显缩小了一圈,表面布满水珠,形状也变得有些圆滑。
融化了接近三分之一!
这个结果,既让人失望,又在意料之中。
“还是不行啊……”卫国有些气馁。
“不,恰恰相反。”
林向阳看着那缩水的冰坨,眼中却闪烁着光芒,“它证明了我们的思路是对的!隔热有效!只是我们的材料和工艺还不够完善。”
他仔细分析着:“填充物在运输中会移位,导致隔热层出现薄弱点;箱体密封性还是太差,冷气会外泄,热气会侵入;还有,冰本身在运输中的震动和摩擦,也会产生热量,加速融化……”
他一边说,一边在脑海中飞速优化着方案:
是否需要更牢固的固定方式?
是否可以在箱体内壁增加一层光滑的、摩擦力小的材料(比如剩下的油纸或光滑的铁皮)?
是否可以在冰坨外部也包裹一层隔热的干草或棉絮,减少直接接触空气的面积?
“走,回去!”林向阳拉起雪橇,语气中充满了斗志,“我们知道问题在哪儿了,就有办法改进!”
这次不成功的试验,非但没有打击到他,反而让他更加明确了技术攻关的方向。